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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春忱神父(一) ~ 林時晴原著•可仁改編 ~
鮑思高家庭通訊 • 第 35 期,1979 年
言語天才
「天主的事,天主自己會使人明白。」(見賀道行神父傳),但是,無論作為教區傳教神父或是作為學校教師,同樣產生很多的人際關係,人的事就得「自己使他人明白」;即啞巴,他們在交談的時候也需有共同的手語。是以這些初到中華的會士們,著著都困於言語上的隔閡,無法與國人溝通,一切工作的發展,都顯得非常緩慢。
假如,我們有一位通曉粵語的會士,我們可以與國人建立深切的友誼關係,更順暢地傳示天主聖言,把這些天國的遺孤帶回父家,更蓬勃地發展鮑思高神父的事業……。
假如,我們有一位通曉葡語的會士,我們可以直接向葡國政府表示意見,更容易向他們宣示我們的立場,尤其是填塞他們的政治與我們的宗教之間的鴻溝。
鮑思高神父的事業由聖母進教之佑去照顧,他們的需要,聖母是全知的,楊春忱神父來到中國以後,一切言語的問題都解決了。
初學生活
楊神父生於一八八四年二月廿三日,原藉意大利維邦亞亞 (INTRA DI VERBANIA),家境富裕。幼年之時,在故鄉的慈幼會學校就讀,因此對慈幼會的使命與及生活方式頗有瞭解,更從學校中的神父修士之中,接受了超性德行的薰陶,欣然接受了基督的召喚,為光榮天主,顯揚祂的神國而棄俗修道。
一九零二年,十八歲,楊神父於科利佐進初學。
一九零三年,十九歲,楊神父初發聖願,旋即於楊柳谷母校攻讀哲學。
一九零五年,廿一歲,楊神父哲學畢業。
所有慈幼會的哲學畢業生都一樣,必需經過一段實習期,由於楊春忱修士在學期間,有多方面的表現,如口才,音樂,……等等。都得到長上賞識,因而交給他一個重要的責任,往葡萄牙的布拉加 (Braga) 管理學生。果然不負所托,不多時楊修士學會葡語,順利執行他的任務。
智脫險境
一九零八年,楊修士的實習期屆滿,到葡京里斯本攻讀神學。
一九一零年,楊修士差不多要完成神學課程之際,不幸葡國發生革命,而教會竟陷進革命的漩渦中,神學院關閉,因使楊修士未能如期完成神學課程。
大凡革命,大抵脫不了的公式是:暴亂、急激、瘋狂,在這些行動中,血腥事件是無可避免的,社會秩序的破壞更是無可避免的,所謂正義,不過是憑空的喊幾句口號,與事實永遠名實不符。這些都是與天主教會宣傳的正義和平相反,因而教會就被認同反革命份子。
司鐸、修士在革命風潮中,等同受害者,尤其是外來的,先經過幽囚,獄中飽受虐待,最後驅逐出境。
在這場暴風雨中,楊修士憑著他的機智,喬裝易服,勁繫紅巾,混在示威的群眾中,模彷革命份子,高舉拳頭喊口號,終於給他順利脫險,藏匿船上,返回意大利,到達都靈之後,被安排在科利佐繼續未完的神學課程。
學習粵語
一九一一年九月廿三日,楊修士終於完成全部神學課程,在都靈母院晉鐸。旋即偕同金以義神父來華。
他們來到香山縣的銀坑 (見金以義神父傳),便開始工作前的進修課程 ─ 學習粵語,金神父嚴肅拘謹,尤其是一口濃濁的撒丁口音,無法學習半片言語,雖然,他們的課本同樣是「粵語指南」,同樣在一段短時間便放棄這不太合適的課本,但情形卻是兩樣:金神父是記著後頁,忘了前頁,而且四聲始終無法分辨;楊神父卻是透澈發音玄機,覺得書中的辭彙和平時的口語甚有距離,不如以人為師,反而方便,於是,就以「粵語指南」學到的斷言零語,文縐縐地與人交談起來。
楊神父個性爽朗、健談,也善與人交際,加以本身對學習語言方面的天聰,無論販夫走卒,教友外教,他總是毫不尷尬地與人攀談,這樣,楊神父除了學到粵語以外,更增加對中國人的認識,對他以後的傳教生活是有很大幫助的。
投入工作
居數月,楊春忱神父已經可以憑著學成的粵語,投入工作,除了來往於鄉村市鎮間,探訪四散的教友,作靈修指導外,對於外教的,更循循善誘,憑著他的口才,引導他們皈依聖教,他們之中,也有些吸毒者,楊神父更以一片苦口婆心,勸導他們戒除毒癖,使他們的生活納入正軌,雖然,這些都是艱巨的工作,但楊神父仗著口舌便說,言辭洽當,而且精於人性分析,果然成績斐然。
盜賊如毛
香山縣南接澳門,面南中國海,北鄰順德縣,東臨珠江,西界江門,處珠江三角洲中,當東、西、北三江交滙,地質屬沖積扇形地,土壤肥美;且縣內河道縱橫,溪流交織,灌溉便利;因此,成為富庶之區。
由於河流密佈,公路建築頗為困難,因此陸路交通只有小徑,連絡鄰近村莊。至於水上交通則甚發達,河溪到處都是橫水渡、拖渡等,穿梭往來,極為方便,因而成為主要交通工具。
清末以到民初,由於經濟衰頹,吏治不緝,以至盜賊橫行。香山縣一則富裕,二則河流錯雜,便利藏匿,竟成盜賊聚居之所。
楊春忱神父負責的區域是土匪最猖獗的地區,他們經常出沒於遠僻而孤立的村莊,劫掠殆盡。至於海盜則據險而守,無論大小船隻,一旦被發現,便鳴槍示意停航,怕事的船員往往斬斷繩索,把拖渡拱手奉送與海盜,自駕汽艇離去,這樣就可置身事外。
乘船的都是平民百姓,而對這些海盜,自然是無法抵抗的,只好乖乖聽令,俯首讓他們把貨物錢財搬走。如果單是搬走貨物,還算幸運,有時更擄走人質,勒索巨款,方保安全獲釋。
以這等擄贖之事,楊神父是有過經驗的,但自從經過葡國革命的危險後,他已學會了處變不驚,仗著頗為流利的粵語,竟與海盜理論。不單為自己,也為其他同行的人,終也有一些教友和一些無辜受虐待者,與楊神父一齊被釋放出來。
土匪之中,曾有一位因心內有難言之苦,趨求楊神父與以自新的機會,結果得到他的協助,留在澳門母校中做廚師,由於得到楊神父的庇護,免遭逮捕槍決。
瓢飲簞食
在物質的生活中,當年這一些會士真的清苦,一切文明生活的起碼條件也夠不上,最普通如自來水、電力等,都付厥如。這些欠缺對於中國人而言,完全不算是一回事,他們對這些東西是完全陌生的。但是,一個外國人對這些東西卻早就依賴了它們,而且成了習慣,無水無電,差不多使他們難以生活。
冬天的風最是可惡,連最小的縫隙也鑽進來,幾片窗,是擋不拄的,會士們得在薄衾單被中發抖。夏天的風可惡尤甚,即使大開中門,打恭作揖也迎不進來。尤有苦處:蚊蟲不請而至,企圖飽飫一頓豐富的西餐,迫不得已,只好睡進蚊帳中,溝壁森嚴,免受那些吸血鬼的親吻。但,問題又來,那薄薄的蚊帳就把幾縷稍可流通的空氣也隔絕了。假如有電風扇,夏夜的炎氣就可以解決,但是,沒有!老話一句,沒有電力供應!而南方的夏天卻是最漫長的。
還有一苦:鮑思高神父預計的工作是有了,而且多得很,頭緒紛紛;糧食也有了,但得節儉。說到節儉,他們真是儉得可以,每天只吃兩頓飯。要做的工作卻超過一天的負荷!這是不足維持身體所需的。
為了對會士們一點鼓勵,雷神父總會很平和地作比較說:
「記著,中國人也是每天兩餐。」
「除此以外,他們可以沿街買些足以飽肚的零食!」耿神父自嘲地插上一嘴。
他們是傳教士,阮囊羞澀的傳教士,沒有吃零食的金錢!
日常就是喝杯甜咖啡也不容易,白糖的價格超過他們的購買力。倒是雷神父的方法可行,先把價廉的黃糖片溶成糖水,用這些糖水來作調咖啡之用,味道有些特別,總算很可口了。
這種清苦的生活,連體格素來強健的楊神父也熬不住,終於受到病魔糾纏,染上瘧疾,逼得返回澳門休養。但他是傳教士,不甘無所事事而安靜下來,稍覺痊癒,又感髀肉復生,重返銀坑,再度投入清苦的傳教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