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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認識的陳基慈神父 ─ 片段回憶 ~ 初田 ~
鮑思高家庭通訊 • 第 171 期,2002 年
初次相識
早在一九四四年,我已認識陳基慈神父,當時我還未領洗入教。日本侵華、香港淪陷,生活艱苦。我家在澳門,那時我年僅十一歲,進入了一間政府開辦,交託給寶血會修女主管的「貧民住宅」(Casa es Populi)。在那段日子裡,大約每隔一個月,便有一位穿黑長袍,下巴有撮黑鬍子,籃色的眼睛,滿臉掛著笑容的外國人,騎著腳踏車,到我們這裡來,教我們唱歌,給我們講故事;所教的歌至今我還會唱:「大海之中間……」(六十年後,每逢瞻禮慶典,他還是唱著這首名曲)。臨別前,他還給我們每人一些糖粒。那時我們真的欣喜若狂,巴不得他每天都來教我們唱歌,給我們講故事那就好了。由修女的介紹,我們才知道這位穿黑長袍的外國人,是一位神父,是無原罪工藝學校的校長,名字叫陳基慈。以後,我們便叫他陳校長。大家都感覺到這位神父很愛孩子,真像一位慈父。
望夏挑泥
太平洋戰爭爆發,澳門雖沒有直接遭受戰火蹂躪,但由於海陸交通繼絕了,全依賴外援的澳門,外來物資機乎斷絕,糧食十分短缺,即使有錢也難購得米糧,這時期不知多少人活活地餓死了。
當時,澳門政府委託陳基慈神父在望夏進行一項移山填土工程,需要大量工人挖土、挑泥 (當時還未有挖掘機器)。陳基慈神父便率領我們 (他的慶禮院學生),早上 (如果是主日) 先在聖母望德堂望彌撒,然後大夥兒到望夏去挑泥賺粥吃。每挑一擔泥可獲一張粥票,四張粥票可換取一碗白米粥。這樣我們便可以勉強捱過飢荒的那段日子,不致餓死。當時,陳基慈神父經常來探望在挑泥的我們,臉上顯出關懷、慈祥的微笑,給我們打氣說:「Coraggio!勇敢吧!」聽到他的鼓勵,有如服食了興奮劑,頓時覺得肩上的擔子也輕了,步伐也加快了。
歡送晚會
一九四六年,那時我還未進入無原罪工藝學校寄宿,只是一名外宿生,當然沒有像寄宿生般與校長那麼多機會接觸。只是早上返學時,見到他在門前歡迎我們,滿面笑容地向我們說:「早晨!」放學時,間中也看見他站在校門給我們說:「再見!」有時還在我們耳邊說句親切鼓勵的話。
一九四六年七月,學年結束,陳基慈校長任滿,奉調前往北京,據說是要在北京開創一間兒童工藝院。一個晚上,學校舉行一個盛大的歡送晚會,連外宿生也可以參加,因此,我才有機會親身經歷這次令我畢生難忘的感人的場面,在歡樂歌唱中,人人內心都暗藏著哀傷,因為慈父要離開了,大家都捨不得。有人滿眼含著淚光,有人暗地裡飲泣,有人竟哭起來,感人的場面,非親歷其境、親身感受,實難用言語或文字去形容。
會長約見
中國赤化後,國內所有慈幼會機構被迫解散。一九五二年,陳基慈神父由北京調回香港,任省會長職。那時我只是一位暫願修士,在九龍鄧鏡波職業部工作。
一九五七年某天,陳會長忽然約我到他的辦事處與他見面,當時會長辦事處設在聖類斯學校 (會省辦事大樓還未建成)。初出茅廬的我,到了聖類斯學校,也不知會長辦事處在哪裡,便到詢問處詢問,這位眼角高高的看門大官,見一個衣著平庸的陌生人,不知是甚麼三教九流的危險人物,於是說:「會長很忙,現在不見客!」那時,我有點光火,不管他說甚麼,自行乘升降機直上三樓,那時陳會長已在等候,一見我,便親切地歡迎我,可是他並沒有叫我進他的辦公室,卻在走廊上與我一起用拉丁文念了「三鐘經」。然後才談到正題。原來他之所以要約見我,只是問我是否願意到美國去深造印刷科。
其實,對一個暫願修士,只要會長下命令,必定惟命是從,何必徵求他的意見呢!不過,從這件小事,可見陳會長是多麼尊重每一位會士,即使是暫願的修士。
越南•路環
省會長職任滿,陳神父奉調往越南,十六年之久 (一九五八至一九七四年) 在越南當會長兼總會長代表。其時越南生活很窮困,陳神父工作的艱辛,也不難想像。越南赤化後,陳神父奉命調回,在澳門路環聖方濟各學校及堂區工作。陳神父任聖方濟各堂主任司鐸時,我有機會去探望他,雖然那時他已年屆古稀,可是聖方濟各堂在他努力經營下,搞得有聲有色,竟成為旅遊人士必到的朝聖之地。
少懷之家
陳神父當聖方濟各堂區主任職直至一九九零年,由於經過長時期的不停辛勞工作,彷似一部長期磨損的機器,不得不停下來了;他的身體實在太疲勞、太軟弱,再捱不下去了,雖然萬分不捨得,也不得不退下來,入住香港的少懷之家休養。但他的性格是活動型的性格,怎能耐得住不工作呢?在休養期間,他仍然每天午飯後,趁慈幼學校中午小息時,獨自走到學生之中與他們傾談、說笑。學生看見一位如此慈祥、健談的長者,而且是外國人,臨在他們中間,都很喜歡跟他傾談。此外,每主日他都到慈幼學校的聖母升天彌撒中心幫助聽告解,直到他再不能走動才停止。他又印備很多敬禮聖神、聖母等的宣傳單張,送給來少懷之家探訪的教友和舊同學,充份表現出一位傳教神火永不熄滅的傳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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