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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以義神父 ~ 林時晴原著•可仁改編 ~
鮑思高家庭通訊 • 第 34 期,1979 年
校政人材
慈幼會在開創中華區之時,的確存在很多的難題,尤其是無原罪工藝學校的校政漸上軌道時,首批就只有六位會士,除了需要照顧學生以外,他們也有自己的學業 ─ 學習中文、學習環境生活、學習適應異鄉的感情。從朝到晚,他們可說沒有片刻閑暇。在他人的眼中,慈幼會會士真像一副良好的機器,誰說不是 ─ 吃一人的飯,做三人的工作。
為了應付人才的需要,一九一一年,總部派遣另一批會士到澳門,加入他們的工作行列,其中就有一位校政人才 ─ 金以義神父。
童稚心靈
金以義神父,一八八七年十一月五日生於意大利撒丁島 (Sardegna) 的保桑尼 (Tempio Pausania),家勢顯赫,而金以義為長子,是爵位的繼承人。其後,他們舉家遷往墨西拿 (Messina),在機緣巧合中,金以義進入該城的慈幼學校進修初中課程,在此時他蒙天主的呼召,棄俗修道,願意追隨基督,終身為宗徒事業而工作。
他為了追隨聖召,甘願把爵位繼承權讓與其弟。於一九零零年八月十八日進卡坦尼亞聖額我略 (Gregorio di Catania) 初學院。其時他尚未滿十三歲,因此,延遲至一九零三年二月廿二日才發初願。
一九零六年,他修完哲學課程後,隨發復願,並於學校實習管教學生,同時兼修神學課程。原先他是準備返回卡坦尼亞進修神學的,不過,在他完成第一年神學課程之後,一九零七年,被遣至科利座 (Foglizzo) 繼續未完的神學課程。
一九零八年,墨西拿地震,金以義的雙親竟在這場天災中永息。這悲慘的遭遇,在他的心坎中留下難以消逝的創傷,此後,每逢這逝世紀念日,都促使他哀傷流淚。為了紀念雙親,他把所得的大部份遺產,在韶州教區建成一座聖堂 ─ 河西聖若瑟堂,這座美觀的聖堂使韶州教區的教友獲益不少。此是後話,在此表過不提。
一九一零年,他修畢神學課程,於九月廿三日在都靈柳谷 (Valsalice) 母校由葛士達默 (Costamagna) 主教祝聖為司鐸。晉鐸後的金以義神父被遣回出生地撒丁島的蘭諾斯 (Lanusei),等候到國外傳教。
寄槎東浮
一九一一年,金以義神父遂與楊春忱神父 (Giovanni Pedrazzini) 結伴來華。
先是,澳門因葡萄牙革命之影響,把非屬葡國修會之傳教士列為不受歡迎人物,而於一九一零年逐離澳門,我會會士亦不幸被波及,是年十一月三十日,會士們滿懷哀傷,離開無原罪工藝學校,暫居香港。
是時,總部雖然有意另謀發展,目的地有菲律賓、香港、廣州等……。惟是澳門鮑利諾主教用人方殷,對慈幼會方倚重任,因而極力挽留,並極力奔走斡旋,首先委以香山一縣教務,以便葡方政府解禁時,可即回澳,重張旗鼓,時維一九一一年九月,事在賀道行神父傳中。
慈幼會總會長歐培拉神父的信心十足,認為鮑主教願意委任香山教務,就是有圓轉餘地,對中華的創業是有一定的意義的,於是,照原定的計劃,使金、楊二神父買棹東浮,十一月五日抵步,照雷神父指示逕投拱北的銀坑。
幽谷株木
差不多有賀神父相同的遭遇:金神父同樣地受到言語上的困難。
初來步到,學習中文是首要的課程,作為教科書的是「粵語指南」,可惜這本書對金、楊兩位神父都起不了「指南」的作用,只是楊神父的個性爽朗,平易近人,肯冒譏誚的危險,總藉機接近國人,老著臉兒用粵語與人交談,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便頗有成績,順利投入傳教工作。
金以義神父一半由於對學習言語的天份有限,加上另一半是濃溶的撒丁口音是難與粵語配合,同時他也較為嚴肅,與楊神父是兩個極端的性格;他不敢像楊神父一樣以摺縐的聲譜與人交談,因此而難於習成粵語。
拱北島與澳門僅一水相隔,那裡有我們的學校 ─ 無原罪工藝學校。那裡有金神父一展身手的地方,但卻可望而不可即。身處銀坑,真如幽谷株木,伸展無地……。
雷神父與鮑主教雖殫竭精力,尋求政府准許回澳,但手續、程序極為繁瑣。金神父卻急切於教育青年。葡方政府對雷神父與鮑主教的申請似有意無意的延宕時日,金神父對於教育青年事業的渴望卻與時俱增。
一九一二年,對金神父是有重大意義的,在這一年,我們的會士終獲准重返澳門,九月十四日,無原罪工藝學校復校,這裡正是金神父一展身手的地方。
初學掌政
校門重開,院長是雷鳴道神父,而金神父則是副院長兼任財務。
為了香山教務,雷神父經常東奔西逐,幸而學校有一位辦理教育事業的能手金神父,因而使雷神父非常放心。
及至一九一七年,韶州教區由傳信部委托慈幼會以後,雷神父更經常來往韶州、香山之間,金神父卻以副院長身份留掌學政,在雷神父的信賴下,有條不紊地處理校務。
一九二零年,金神父回國度假。由於關心學校事務,於同年重返澳門,真除院長職。直至一九二六年,六年任職其間,學校在他的領導下,有顯著的發展,無論校舍、工場都擴大了,學生的人數也激增至飽和點。
見情解義
鮑思高神父在華道角母校中,每晚的晚禱後,都以慈父之情,對他的學生諄諄訓誨,以後他的神子也效法他的慈父情懷,身為院長的,必要向學生晚訓。
但是,學生如何了解金神父的訓詞呢?
金神父那幾句粵語,一些兒也不管用,平時他不論與國人或學生交談,往往是夾七雜八的語言大集會,粵語、意大利語,再說不通就加上幾句葡萄牙語,恍如交響樂團的簫、笛、鐃、鈸,此響彼息;再聽不懂,戲台上的文武生也出場了;意大利人的動作的確充滿舞台的藝術感,金神父的胖臉頗容易於接受表情的佈局,漸漸也能使學生明白他所表達的意思。
雖然如此,金神父不敢登台講道。
晚訓之時,金神父總作會友摒諸門外,獨自面對學生,表演他的綜合藝術 ─ 訓導。這種訓話,使他的學生歷久不忘。
淞江鐸聲
一九二六年,金神父在無原罪工藝學校的院長任期屆滿,奉調上海任職副院長。
新的語言,更使金神父無法應付,但校務工作,他是刄有餘的,甫卸行裝,即訴諸行動,六所工場迅速投入生產,對於一所工業學校而言,這實在是養本培元之道,尤其是印刷工場,在那時對學校的經濟方面是大有裨補的。
一九二七年,中日戰爭爆發,學校被逼停辦,金神父又得再度南還。
德化冥頑
一九二七年杪,慈幼會方從香港宗座代表接辦聖類斯學校,院長人選問題亦縣而未決,及金神父南歸,正好解決這問題,院長一職,金神父無疑是最佳人選。
聖類斯學校位於香港西區,除中國人外,聚居以葡籍人士最多,而中國家庭居於此間者,大部份為貧寒人士,因而子弟失學,流浪街頭,相聚為頑,喧嘩取鬧,紛擾居民。當時聖類斯學校設立原因就是希望收容這些頑童,通常在此區巡邏的葡籍警察,捕獲頑童之後,即送入學校受教,為防止學生逃走,校門有鐵閘七重,可惜仍未能阻止逃走的頑童。
聖類斯學校的情形大約如今天的兒童教導所。這裡的學生不論品德、上進心都難與無原罪工藝學校的相比。金神父接管這學校的初期,情形並沒有不同,雖然仍是重門深鎖,逃走的仍逃走出去。那位愛爾蘭藉的警察局長,原先是對於七重鐵門具有非常的信心,最後也得派遣巡警,捕回逃走的頑童,讓他們嚐過幾天鐵窗風味之後,仍送到金神父的手中。
由於情況與澳門完全不同,金神父除了需要發展校務以外,學生品德的培植,更加吃力。關於校務的發展就是開辦工場,場地的問題,經費的問題……,金神父是一一的解決了。這些工場對頑童們來說,是新奇的,具吸引力的,因此,他們的頑心也稍安定下來。
原先,金神父就希望把這些頑童訓練成材,要他們成材,就需要給與他們謀生的技藝,這些技藝就是從工場方面得到。
更重要的是金神父的仁愛董陶,還有賴協助他的會士們英勇堅忍,其中我們尤其不可忘記的是方榮廣修士 (另有傳),因而終使頑童受感化而向善。
盡顯才能
聖類斯學校的工場是有了,卻小而侷促得可憐,一者沒有地,再者錢囊受到鮑思高神父的遺傳,空空如也。
只要天主願意,聖母贊成的事業,總會得到最完滿的地步,一九三五年,一所新的兒童工藝院就移交到金神父的手中。
先是慈幼會的長上是滿懷熱誠希望擴建聖類斯學校的,怎料其時中國與港澳因故而斷絕邦交,許多商戶因而破產,前時對擴充予援手的殷商亦因時局問題而打消原意。
及一九三一年港紳馮平山先生及周壽臣爵士向當時之華民政務司夏理德建議,創辦一所工藝學院,以惠福貧童。此建設被接納後,隨即由何東爵士及馮平山各慨捐港幣壹拾萬元作為建校基金。政府原本是請英國的基督教團體 ─ 救世軍承辦的,但遭數位殷商的異議。原來在幾年前,他們參觀過無原罪工藝學校,對會士們辦學的積極態度衷心讚賞,因而準備把這新的教育機關邀請慈幼會辦理。
這是最好的邀請,慈幼會的長上立即會同這些恩人及政府人員,成立建校委員會,積極地進行建校工作,至一九三四年杪,香港仔兒童工藝院經已落成。
一九三五年三月,由港督貝路爵士主持落成典禮。其時的校董會以華民司憲為當然主席。
是時,聖類斯學校的各科工場,除印刷部外,率遷香港仔工藝院,使這所新校除基本課室外,設有機械、木工、革履、縫紉等四科工場,金神父隨同工場,遷任該校院長,盡顯才能,發展校務,為青少年及貧童的教育工作而努力。
惠福濠江
一九四一年,太平洋戰事波及香港,金神父被迫放棄辛苦經營的香港仔兒童工藝學院,重履澳門。
是時,澳門雖幸未為戰火波及,可是逃難而至的源源不盡,造成市面嚴重缺糧與失業。澳門面積不足八方公里,人口原約十萬,平時糧食均仰大陸供給,由於戰事關係,來源斷絕,當時中國東南全為日軍所佔,小量食糧,更操於無良投機份子之手。澳督戴思樂 (S. E. Gov. Texiera) 一面四處奔走,尋求米糧,另設法管制米糧非法買賣,並設難米站,按口售糧,以維民生,並以「粵華」、「望厦」兩米站與慈幼會掌管。是時,無原罪工藝學校院長為陳基慈 (尚仁) 神父,他自然負起了這重要的任務,一切聯絡、監督的事,陳神父親力親為,但原本的校務工作已使他少有餘暇,再加上新的濟世工作,無異百上加斤,…… 幸而金神父渡江而來,這無異是天降福星。
金神父齒德俱尊,更兼留澳日子非淺,甚孚民望,適足為陳神父負擔管理工作。金神父不辭辛苦,見義勇為,數年中竭盡精力,全心全意,襄助陳神父處理這救濟工作,使澳門渡過嚴重的饑荒,陳神父及金神父自至偉居功。
重張旗鼓
一九四五年,戰爭結束,天下太平,金神父重臨香港,回任香港仔兒童工藝院院長。
由於戰時學校為日軍佔為駐軍之所,校內設備,受到嚴重的破壞,不過,精力十足的金神父毫不氣屢,埋首於重建工作,默默地經三年苦幹,乃得百廢俱興,使學校煥然一新,裨益學子。
香港仔兒童工藝院至一九五七年為適應香港環境,易名為香港仔工業學校,修改課程,提高水準,使與英文中學程度等同,使有志深造學生能進入大學或工專學院。
同年,更取得英國民航部及運輸部對該校機械科之承認,使該科畢業生經深造後,能領取航海工程師之名銜。此是後語,但這成績,也足使我們對金神父無限懷念。
晚年歲月
一九四九年一月,三年院長任期屆滿,是時金神父已六十二歲,在華凡三十七年,在這三十七年中,他常當大任,任重致遠,勞力勞心,故應長上之請回撒丁島的蘭諾斯休息,可是一終生工作於波濤之中,永不知疲的慈幼會士,是不甘退隱泉林,終日無所事事的靜下來,在撒丁島,金神父再沒有言語上的困難,他可以傳道,也聽告解,多年來在中國所得到的經驗,使他在講道中更充滿情趣,也更給靈魂施與豐富的神益。
蘭諾斯的慈幼會士欲建造一座聖鮑思高大堂,金神父仍本著在中華區一般無異的精神,替他們出力籌款,因使當地的兄弟夢想變成事實,一座巍峨的聖堂終也出現,這是金神父最後的貢獻。
在中國的舊同學對金神父栽培的恩德,永不稍減,一直以來都與他有密切的聯繫,對於中國的消息,金神父所關心的事,都以第一時間向他報道。
在撒丁島,由於金神父對青年愛護備至,被舉為當地舊同學的指導司鐸,到他最後的歲月,仍是與青年日夕相隨,照顧他們,鼓勵他們。
一九六二年六月廿九日,這位終生熱愛青年,忠於鮑聖的司鐸,為主所召,復享天上的富貴。享年七十五歲。
以愛傳言
「來!拋棄你的所有,然後來跟隨我。」但能響應這呼叫的有多少?反觀世人徵名逐利,詭心用事,夜睡難安,因此,「要富人進天國,比駱駝穿針孔還難。」而金以義神父出身顯貴,威赫聲名,富貴以極,竟能棄如蔽履,而關心貧而無告的青年,追隨基督,這是金神父偉大之處。
以一位華語欠佳的神父,卻能處於最重要的位置,日夕與學生相處,且贏得他們的擁戴,這並不是奇蹟,而是愛德實踐的最高表現,他是善心人,處處為學生的幸福著想。對於頑劣的學生,他常常苦口婆心,反覆叮嚀,行如父母愛子之心無微不至。
其次,金神父善於追求,不是追求世上的財富,而是工作,以工作推展自己的工場,以工場延綿自己的事業。
編者餘話
舊同學何先生,曾與我談及無原罪工藝學校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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