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黎神父  ~ 武幼安 ~

 

鮑思高家庭通訊 • 第 37-40 期,1980 年

 

稚子童心

 

高惠黎,工人子弟,生於一九零三年六月八日,意大利北部的一座工業小城國念 (Cuorgne)。高姓家庭虔誠僕實,小惠黎深受影響。不到幾歲流露了端莊的心性,十分喜愛家居的寧謐氣氛,對母親更具有敬慕之心。

 

四歲那年,母親臥病在床。哥哥和姐姐照常出外嬉戲,小惠黎則整日在家陪著媽媽。他爬上了媽媽的大床…… 媽媽睡醒了,覺得小惠黎柔嫰的口唇貼著自己的手。他輕聲說:「媽媽!你安心睡好了,我陪你!」

 

小惠黎五歲時,全家搬到了都靈;次年進入國民小學就讀。由此,小惠黎的活動圈子日漸擴大,接觸了離家不遠的聖若瑟康樂中心。

 

康樂中心的主要目的是提供給青年、兒童們正當的休聞活動,促進其宗教生活。小惠黎並不長於運動,但很樂意助理慈幼會士維持環境的清潔與秩序;漸漸的聖若瑟康樂中心成了他的第二個家。一九一三年,夏維禮神父 (D. Garelli) 接管該中心前視察時,小惠黎捲著袖管歡迎他,毫無半點拘束。心理上,小惠黎自覺和慈幼會士是一家人。夏神父始終沒有忘記那次的印象。

 

小惠黎一去聖若瑟康樂中心,就結識了畢少懷修士 (D. C. Braga) 而成了莫逆之交。

 

三年來,小惠黎的學業,不知怎的,都不甚理想,雙親希望讓他換個環境試試,乃轉學就讀慈幼會聖若瑟學校,他的導師正好是畢少懷修士,小惠黎十分高興。

 

畢修士初認識惠黎時,對他並沒太大好感,因為他玩得少而且動作不靈活…… 後來發現他並沒呆著,他指導新來的,和那些比較愛靜的同學玩得很愉快;使畢修士逐漸的器重他。他在同學之間是位小宗徒,勸導講粗話的不要口直心快,行動魯莽的要檢點三思。小惠黎極勤於領聖體,在聖堂裡做各種服務,協助修士和院長。

 

小惠黎轉入聖若瑟學校後,成績進步很快,兩年都得到品學兼優獎的第一名。

 

夏維禮神父接掌聖若瑟康樂中心後,每星期一早在該中心舉行彌撒,小惠黎自願輔彌撒。每到那天,小惠黎叮嚀媽媽早上四點鐘叫醒他,然後不論颳風下雨或寒霧大雪從不遲到。

 

「你來這麼早幹甚麼?」夏神父帶點責備的口吻說。

 

「我等你比你等我好啊!」小惠黎愉快的回答。

 

夏神父後來明白了,那不是純粹的守時觀念,而是想藉此受點苦預備恭領聖體。

 

如此,兩年如一日,直到一九一四年秋,小惠黎進入華道角,預備踏上聖召的道路為止,從未間斷過。

 

立志修道

 

小惠黎在聖若瑟康樂中心參加了聖類思會,該會的主要活動是辦妥善的告解和勤領聖體。某個主日,彌撒後,白查第神父問他說:「神父舉揚聖體時,你若有所思,向耶穌說了些甚麼嗎?」

 

「我……」小惠黎低著頭,腳尖扭來扭去地不大想說:「我求耶穌給我效法聖類思的純潔和能升神父的大恩。」

 

進了華道角,小惠黎的祈求趨於實現,他更努力不懈地孕育著這個天主的恩惠,以言以行極力配合。他的表現深得神長和同學們的讚賞,不只操行無瑕可指,學業更是名列前矛。

 

他的端莊,課室聽課的專心,一開頭就給人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他恭敬天主的虔誠更是令人注意。他有少年老成的氣派,深得同學的敬愛,師長的信任。是同學中最好、最熱心的一位。秉性謙和,愛恬靜,熱誠,口角掛著微笑,對他人總是勉勵有加。

 

一九一八年,高惠黎結束了初中四年級 (約等於我國現行學制高中一年級) 的課程後要求加入慈幼會;當年八月在科利佐 (Foglizzo) 開始了初學生涯。

 

一九一九年九月十九日高惠黎發了初願,正式進入慈幼會。其後二年,高修士完成了高中的全部課程。

 

高修士求學期間,每逢星期日和假日,都沒安排自我消遣的時間,他獻身於康樂中心的工作;他的犧牲收穫了美滿的成果。

 

一九二一年學年度,由於人事調動的需求,高修士任職於聖若望學校,同時繼續修大學預科的課程。高修士的職務是直接輔導學生,和他們整天形影不離,十分辛苦。然而高修士,由於其神修的內涵深厚,及其與天俱來的教育才幹,深得學生的心儀。昔日高修士參加的聖類思會現由其親自主持,更令他不遺餘力。

 

一九二二年學年度,高修士離開聖若望學校,專心完成了預科的最後一年學業;翌年,他任職於華道角,負責輔導管理工職部學生。高修士,一如往常,各方面的成就皆令人滿意。至於實施預防教育法更是手法老練。他從來不嚴肅得令人生畏,他待學生有如兄長,臉上浮著微笑,就是該規勸他人,他的態度仍舊令人樂意接受其告誡。高修士在工場管理時,手上總是捧著書走來走去;必要時,記下同學們言行方面該改進的缺點…… 於適當的時機,個別告訴他們。他總能勸服他們下定改進的心。

 

有位年紀較大的同學 ─ 已滿十八歲,自認可不受人管,因此屢犯校規,操行分數低落。他頗感不滿,要求解釋。工場實習時,他去找高修士理論。他很不友善的走到高修士面前,高修士以和顏悅色略帶輕鬆的態度緩和他的囂張氣勢,然後逐漸正顏厲色以向。彼此開始爭執了幾句,旁人聽不到他們在說甚麼;只見那同學慢慢的低下了頭,最後高修士手按著他的肩膀和藹地叫他回去。

 

那同學靜靜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子,眼眶裡滿含著淚珠,一面工作,一面在認為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以手背不時地偷偷擦去就要掉下來的眼淚。

 

一九二四年九月十四日高修士矢發終身聖願,成了慈幼會的永久會員。

 

切志傳教

 

高修士的理想是想從事傳教工作,做傳教士。

 

是年四月,雷主教在都靈參加慈幼會第十二屆大會,高修士表示要跟他去中國。由於其時高修士尚在求學階段,長上未考慮他的請求。

 

翌年,高修士任職於華道角,適巧有傳教士前往中國,他即趁機寫信給昔日的老師畢少懷神父說:「時間臨急我想寫幾句話,因為我不忍看著傳教士到你那裡而不帶著我對你的問好。敬愛的畢神父,請你替我安插一份小小的傳教差事。」

 

是年,慈幼會士在上海開辦了新普育堂學校,剛由澳門回國不久的夏紙禮神父被選為首任院長。高修士知道了這消息,馬上跑去請求他這位老院長代為申請前去中國傳教。這回,高修士的夢想成了事實,他剛滿廿歲。

 

是年十一月廿日,高修士等經由香港、澳門輾轉到上海,陸柏鴻爵士當日設宴為傳教士們洗塵。

 

陸柏鴻爵士出資興建的新普育堂學校分為中學和職業部,計劃共可容三百學生。傳教士到了上海,學校尚未竣工,高修士等即趁機學習中文。他寫信給媽媽說:

「廿歲了,才剛開始牙牙學語!這也因了主名吧。大家都很高興,但是也思念義大利,因為不能不想它,可是能到中國,我們又感覺很幸福……

不到兩個月後,一九二五年一月廿四日,雖然校舍還未就緒,即開始收容無依無靠的孤兒,人數很快達到了一百大關。高修士寫信回家說:

「媽媽,城內多少可憐的人兒!窮得無以為生的看著緊鄰的巨賈富商!孩子到處都是…… 多麼需要教育他們!即只限於我們的工作範圍內 ─ (教育青年),也有做不完的工作!」

一個月後,高修士又寫信說:

我沒馬上回信,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定會令你高興:今天早上,我以中文教了第一課要理。小事!…… 媽媽要繼續為這事祈禱,會講中文而且要講得好的確重要。」

想不久即將竣工的學校和即將收容的學生,他高興地繼續寫著:

「媽媽,想想看,可做多少好事。…… 如果天主幫助我們,我們可教他們做好教友,甚至做好的慈幼會士…… 到時,慈幼會在中國的工作發展將不可預量!」

活力充沛

 

一九二五年一月十六日,夏神父帶著四位義大利來的備修生到任。夏神父除了要高修士指導他們的學業以外,還有神業,教授要理,預備學生領聖洗,領堅振,策劃休閒時的各種遊戲運動等都是他責無旁貸的責任。高修士的工作真不少,夏神父在一封高修士的家書上加寫了這幾句話:「惠黎是我的左右手。我很感激妳讓他跟我走了。我祈求天主大方地酬謝妳的犧牲。」

 

學校的宗教活動在高修士的策劃下很快就有了成果,他陸續地成立了輔祭團和聖若瑟青年會;在他的輔導下,不少的學生領受了堅振聖事。一九二六年五月,聖母進教之佑瞻禮,高修士可說是名符其實的心花怒放,因為除了新校舍落成開幕之外,五個月來,經他一手教導廿位學生集體的領了聖洗,這是歷來最大的收穫。

 

高修士尚在祖國時就一直很注意培植他學生心中聖召的種苗,所以他到了中國後,許多學生還不停地寫信給他,表明要跟他去傳教,高修士當然仍不免以通信方式指引他們;其中若瑟•賈逸佳最惹人注意,因為高修士不斷地在信中提醒他媽媽為這一位青年的聖召祈禱。

 

聖召是天主的特殊恩惠,然而孕育在神修氣氛自然濃厚的環境中和有範可師的情況下更易發芽茁壯;高修士在上海工作不到兩年的短時期內,引導了三位青年走了聖召的道路,他既集身教、言教於身,此功非他莫屬了。

 

高修士的繁忙工作並沒有影響他個人學識方面的進修,他從未放下研究中文的工作,不停地在學講,學寫。在他寫給媽媽的信件中,總不免提到學習中文的事,而且請求媽媽祈求天主協助他能學習得盡善盡美。高修士讀中學時學過法文,他不想因暫時用不上而前功盡廢,所以他仍繼續溫習它。同時,他感覺到英文在遠東地區的重要而加緊學習,一九二六年六月廿三日起至同年十一月的日記都是用英文寫的。他的這種孜孜不倦的學習精神令人佩服,而且也令人驚嘆他怎麼找出時間來學習的。

 

然而高修士最熱衷追求的學問乃是神學,因為它是升神父必讀的課程,完成他理想的必經橋樑。到了上海不及一年,高修士開始研讀神學。

 

高修士能同時進行好幾樣工作,而且每樣工作都是耗體力、耗腦力的,可是他都能應付裕如,這其中的緣故在於高修士生活深具功力,理想堅定,再加上遙遠來的母親的鼓勵,就是天大的壓力也化成了助力,令人不得不擊節稱賞。

 

前往帝汶

 

一九二六年七月,民軍北伐,喚起了全國人民支持革命成果的決心,輕而易舉地席捲了大江南北。

 

局勢動盪之際,陸伯鴻的事業大受影響,不能以全力支持新普育堂學校,不得已只有減少孤兒院學生的人數和相對的管理人員。除了的確無依無靠的學童外,一律遣送投靠親友。

 

一九二七年一月九日,高惠黎修士和另外五位會士,亦受命遷離上海,都前往南洋葡屬帝汶島拓展傳教事業。

 

高修士的心情和感受自然極為激動;他寫給媽媽的信,顯露著掩飾的詞句,免得媽媽牽腸掛肚,亦可謂用心良苦,可是他也無法抑住那種兩年辛苦,一旦付諸東流的惆悵說:

……住了兩年多,一旦離開上海,我的確很感遺憾,但無可置疑的,這是天主的聖意…… 不論我要到那裡去,我都高興。天主安排一切,願祂的旨意永受奉行。」

於澳門小住期間,高修士繼續攻讀神學三年級的課程,再讀一年,升神父的宏願即可實現了。他心中滿是希望,這希望主宰了他的情緒,使他如弦上之箭,枕戈待旦般等著晉升鐸品的那一刻來臨。他給媽媽信說:

……在這一年內我要積極準備升神父,所以希望你,我親愛的媽媽,每天要為我多作祈禱。如果說在我們祖國的神父應該能為人模範,那在傳教區的神父更應為人師表,是人取法的典型。所以,為你的惠黎祈禱,再祈禱。在這離舉行第一台彌撒尚餘一年零幾個月的時日中,多上加多的為我祈禱。我知道你要送給我一個良好的聖爵…… 但是,最好的禮物是為我祈禱。」

一九二七年三月十七日,高惠黎修士和其他四位會士離開了澳門,啟程前往帝汶島首府地利。四月六日到達目的地,著手開創一所職業學校。

 

在帝汶島兩年時光 (一九二九年四月三日重回中國),妥善預備晉升鐸品的意念有增無減,而且形成了他和媽媽通信的主題,除要求媽媽加強祈禱外,更敦促多行施捨以邀主寵。高修士雖然應從新適應環境,但是仍能怡然自得,因為他認為這是天主賞的大好機會,充實自己,迎接那神聖的一天。即將離開帝汶的前一個月,高修士寫信給自己的一位朋友說:「帝汶的兩年時光在我的腦海裡就如兩年的初學:心情平靜,毫無雜念。我有了時間清理我的一切。以前沒有時間看的神修書籍,我現在看了很多,在我來說,所看的真給我莫大的啟示。我看的多,但想的更多。」高修士也提到有一本書給他的印象最深,舒德神父著的宗徒事業的靈魂,他並說要隨身帶著這本書來激勵自己。

 

一到帝汶,高修士即著手研讀葡文和當地語言,未出三個月,他即能和土人講授要理,博得青年們的信心,一齊遊戲交談,終日形影不離。

 

高修士寫信給媽媽報告起居情況時,真可說是做到了報喜不報憂的地步,不論到那裡,都說所到的地方比以前的好,身體較往常更爽朗;事實上卻常常大有出入。高修士健康情況並不怎樣理想:腸胃不好,但他試圖掩飾,拒絕任何與眾不同的伙食;在帝汶,瘧疾盛行,高修士沒能幸免,也不能掩飾,可是他不願減少工作的份量。後來回到了中國,學生一見他,大喊說:「哇,這麼瘦?這位營養不良的修士打從那兒來的。」

 

樂意接受每日工作帶來的困擾,為了拯救靈魂自願承受的病痛,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奉獻精神,這就是年青的高修士的神修日課。

 

好事多磨

 

一九二八年該是高修士晉鐸品的一年。

 

高修士必修的神學課程,雖然是在工作繁忙中抽空進修的,但並未躭誤進度,依理是要升神父了。高修士這半年寫信常常談到司鐸職位的尊高,相對的責任,它要求的犧牲,司鐸成聖的必要,成聖的先決條件等。

 

這年的三月份,高修士寫信給媽媽說:

「我還不能確定地告訴你甚麼,大概會在九月份吧…… 升神父是榮譽的事,但它帶來重大的責任:就如瑪加利大媽媽向鮑思高神父說的,『開始做彌撒,就是開始受苦』……

四月份的通信中,高修士說:

「就要升神父了,此時我心中的感受,真不知怎樣才能用筆墨表達。我深感不配天主賜給我的大恩,又怕與之俱來的責任。我已經求真福賈發束和鮑思高做我晉升鐸品的主保……。」

照一般的慣例,六月底的聖伯多祿瞻禮日是晉升司鐸的好日子。可是到了月初,不只喜訊未到,結束帝汶島傳教事業的消息卻時有所聞,高修士告訴媽媽說:

「這間會院的前途多請媽媽祈禱關照。長上正要對這兒的事業有所決定。…… 你一定想知道我升神父的日子。天主還要我再等待,叫我預備得更恰當…… 越等,我越體會到一位神父若真想做好,而且能保持其職位的高水準,他該是一位道道地地的聖人。」

六月過去了,高修士的同學已經升了神父,他還要等。七月底,總部通知決定結束該處的傳教事業,全部慈幼會士將於該年底或一九二九年初撤往他處;高修士升神父的一線希望就此渺無時日。

 

羅院長苦無他途舒解高修士心中的焦急,只好建議他提早啟程回中國,留下沒人替補的工作崗位。羅院長和他提到這一點,語氣顯然話不由哀,他多想高修士意會到這點,很乾脆地說:「我想我的事情無關重要,為了會院的利益,院長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留下來,將來我們大家一塊走。」

 

十一月份,正式接到了全體會士遷往中國的通知,其後又經過五次的拖延,才終於在一九二九年四月份成行。動身前,高修士和一群學生到毗鄰的傳教站辭別該處的神父修女。隨著他去的一位修士說:「談話中,高修士說要到中國去,而且在那兒致命。修女和神父們勸他別胡思亂想,他微笑著,但仍一再強調自己的想法。回會院途中,他還再次向我提及這事。」

 

羅院長說:「致命代表著愛天主,救靈魂的最高表現,也是高修士平日的話頭。我樂於逗他談這點,一面分享他的激動情緒,一面聽他和持不同意見的會友討論;不愧為一樂事……。」

 

誰又能預料到往後成了事實呢?

 

一九二九年五月十八日,聖神降臨瞻禮前夕,高修士的宏願終於實現,由雷鳴道主教手中領受了鐸品,從今以後,他是高惠黎司鐸,基督第二。

 

晉鐸日當晚,高神父寫給媽媽的信,最能表露他心中的情感;他初初踏上祭台將天主的羔羊獻給上主,怎知再幾個月後他也將身為祭品,為天主的羊群犧牲上自己的生命。

最親愛的媽媽:

今天我心中洋溢著快樂,寫信給你,媽,早上我被祝聖為司鐸了,典禮是我們的主教主持的。

你的惠黎已永為司鐸。和我一起誠心感謝天主的這個恩典吧,一個確實不比尋常的恩典。我期待了很久;但是天主並未棄我們的祈禱於不顧。我心中最大的企望終於得到了天主的俯允。……

從今以後,你的惠黎已不再是你的了;他該全部是天主的,替天主服務。希望祂給我這個恩惠。以後,你別想甚麼了,只要為我祈禱,期能做一聖善的司鐸,為人師表,以天主之事為己務。

我司鐸的生涯是長是短?我不敢說。要緊的是我能好自為之,將來見天主時,靠主之佑,可自謂不辱使命。……

以德服人

 

雷鳴道主教派任新神父惠黎到連州從事傳教事業。

 

他一到連州,就成了校內同學們的朋友,住校的同學和他特別好。高神父很快的摸清了各人的脾氣,導之誘之,使之歸向天主。看,一天幾次,同學們,不分教友非教友,都受其感召,進堂朝拜聖體,真是動人!他教會了全體學生輔彌撒,讀要理。很快的受到大家的尊重和愛護。

 

高神父,由傳教員陪著,探望各教友家庭。頭幾次由於語言障礙,多由傳教員說話,後來則是他主持話題,善言善語,令人獲益不淺。探望病人,送聖體都是他樂意擔任的事。

 

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八日,聖母無原罪瞻禮,高神父寫信給一位初學生說:「我現在連州,教區內最偏遠的一個地區。幾個月來我都是孤身隻影。一個月大概可以遇見一位會友。這兒我們有兩間小小的學校,本堂剛在起步,大約有兩百位教友,全城仍有四萬居民。漁人離撒網的程度還遠,目前只能用漁鈎一個個的釣。親愛的若瑟,要將我們託付給天主。我們的確是四面楚歌。革命的成功帶動了工業,但卻忽略了精神,昔日的民間信仰大打折扣,我們的教會尚未能袪除敵意……。」

 

兩個多月以後,老百姓對天主教的誤解和敵意奪去了高神父的性命。

 

餘輝緬懷

 

一九三零年二月初,高神父到了韶州,等著接雷主教折回連州視察教務。旅途中,略受土匪的騷擾,但仍很平安地到了韶州。在寫給媽媽的信中說:

面對著那種人,我心中甚為平靜、安詳。噢,在那一刻體會身在天主手中的感受比任何時都深。

親愛的媽媽,你要振作!生活即是不斷的苦痛,但是靠祈禱,靠著對耶穌聖心和聖母進教之佑的信心,雖身處萬難之中,我們仍能找到平安。…… 生命如過眼雲煙,痛苦隨之而去:在天堂上我們將會永遠幸福。親愛的媽媽,不要為任何事物所動,和耶穌一起背起自己的十字架,會感到輕鬆不少,而且會很愉快。……

這是高神父寫給媽媽的最後一封信,時在二月十三日。

 

高神父到韶州的那天晚上,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因為學生們蜂湧歡迎他的情形令人難忘。戴米契 (De Amicis) 神父說:「一九三零年二月上旬的一個晚上,我在操場上管理學生,忽然看見學生向大門口跑,大聲喊說:『高神父來了!』大家一擁而上,圍著他問長問短,親熱的很。……

 

溫普仁神父說:「那些日子他常愛在聖堂裡唸日課;而且我敢說恐怕他有不祥的預感,因為他在韶州的那幾天,可都是在聖體前作長時間祈禱中度過的。」

 

戴米契神父又說:「高神父那幾天是在祈禱中踱過的。在聖堂裡逗留很久唸日課,差不多都是跪著的。學生說他在連州也是那樣,不過這幾天要長久很多。」

 

二月廿三日,白社卓 (P. Battezzati) 神父,到了韶州給主教帶件衣服,同時也想和自己初學院的同學高神父談談。那天是主教動身往連州去的前一天。白神父說:「那天早上彌撒後,我就在聖堂門口等他,但是高神父到了午餐的時刻才出來。午餐後,又馬上回聖堂拜聖體,這一拜就直到用晚餐的時刻,晚餐後又回聖堂裡不出來了。」

 

晚餐後,我再等了他很久,還是沒等到,只好回房休息,心中有點不愉快,但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祈禱熱誠。

 

我正要上床睡覺,聽見有人敲門。是高神父來向我說再見。「牧童如何,羊群如何。」他說,聲調極為動人。以後,一如往昔,親切地道了聲『再見』。就這麼短短二句話他就走了,永遠地走了。

 

或恐他在聖體前,和耶穌親密的交談,啟示了他司鐸應像耶穌善牧一樣,必要時,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救自己的羊群,同時也付給了他必須的力量完成這個犧牲。

 

高神父願意為羊捨生,第二天果真這樣走向他生命的終點。事在雷主教傳中。

 


慈幼會中華會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