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給痳瘋病人喜樂的宗徒

 類斯•華里拉神父 (Luigi Variara) 自述

 (一八七五年一月十五日至一九二三年二月一日)

 

~ 梁定國譯 ~

 

鮑思高家庭通訊 • 第 167 期,2002 年

 

一個冬日朦朧的黃昏,杜林市華道角的青年中心內,八百多名青少年正在那裡遊戲,我就是其中的一位!突然之間,傳來了陣陣的叫喧聲:「鮑思高神父啊!鮑思高神父啊!」我們大家都不約而同時地、好像蜜蜂般向那聲音湧去,但鮑思高神父看來精神並不太好;當天是一八八七年十二月二十日,距離他去世的日子只有四十天。我在那時候盡量希望能夠多接近他、多看他一眼,因為他已經很多天沒有離開房間,與我們見面了!他那充滿慈父般愛心的眼神也望了我一眼。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我深信這是一位聖人,只有他和天主會知道,他正為我揭開了生命中新的一頁。

 

老實說,我是十分牽強地來到青年中心的。我的爸爸是一位小學教師,他十分仰慕鮑思高神父,他多次向我解釋說,在青年中心裡很多青年都找到自己的聖召,並成了神父。

 

事與願違

 

我聽到這些話後十分反感,粗魯地說:「爸爸!我並沒有聖召呀!」但爸爸反而笑著說:「不用擔心!去那裡讀書及好好生活吧!若你沒有聖召,進教之佑聖母會賜給你的!」

 

我於是離開了翠綠的家鄉、亞斯底省的 Viarigi,來到了當時的大都會杜林市的華道角,當我初來到那裡時,既驚且怕,常常孤獨地一人,但不多久,我便愛上了青年中心裡的音樂,我的同學常跨讚我說:「他有一副美妙的歌喉,老師杜修士 (Dogliani) 悉心教導他,並引領他參加唱歌班。」

 

五封書信及一張字條

 

一八九一年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年,因為我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於是我常到聖堂去祈禱、反省,希望能夠得到些啟示,因為我很清楚明白,成為慈幼會士並不是選擇一份職業,而是終身的奉獻,奉獻給天主和他所託付給我去照顧的人。

 

正好就在那一年,青年中心收到了許多寄自傳教區的信件,其中包括了五封寄自南美洲哥倫比亞地方,為痲瘋病人服務的烏里亞 (Unia) 神父的信件。我從他們的信中知道:他們每天的生活都是十分簡單的,但是,卻為那些得到這種可怕病症的老老少少,常帶來不少的歡樂。

 

一八九二年十月二日,我跪在總會長盧華神父跟前,宣發了貞潔、神貧及聽命的終身聖願。我不單矢發聖願,而且要求能夠被派往傳教區工作。我後來被送往杜林市的華沙里切,專為培育傳教士的修院,接受培訓。一八九四年五月,那位已患病並身心疲倦的烏里亞神父,藉著返回杜林休養之際,希望能夠招募一些年輕的會士前往傳教區為痲瘋病人工作。我翻看我所寫的日記,曾這樣寫著:「我在一張字條上寫著我希望能夠前往哥倫比亞工作的心願,並祈求聖母賜給我這個恩典;我滿懷著信德及冀盼:終於我的禱告得到了垂允。」在九日祈求的首天,烏里亞神父來到了華沙里切,以總會長盧華神父之名,在眾多修士中,招募他的傳教士。當時一百八十位修士都有著同樣的渴望,能夠到傳教區工作,當他來到我面前時,對我說了一句:「你是我的。」之後,他詢問我是否真的希望到哥倫比亞去傳教,我當然肯定地、喜樂及懷著夢想地答應了他。我深信這是進教之佑聖母所賞的恩典。我匆忙地告別我的家人及故鄉後,便立刻踏上了那四十天、橫越大西洋的旅程,之後,乘坐著小輪船,沿著瑪達肋納河而上,最後,在馬背上渡過了旅程的最後四天,終於抵達了期望已久的厄古亞 (Agua de Dios,意即:天主之河)。我當晚這樣記載道:「我們終於抵達了!我們的到來可算是突然的,但這些病人卻隆重地歡迎我們,為我們大事慶祝洗塵:他們好像一見到那最受歡迎的烏里亞神父,就會立刻痊癒了一樣!」當天是一八九四年八月六日。

 

病人中的音樂

 

厄古亞住了約六百廿名痲瘋病人及其家屬,那裡的氣候乾燥、炎熱,氣溫有攝氏卅五度。當我抵達那裡的時候,已有三位慈幼會士在那裡服務:他們是烏里亞神父 (痲瘋院的開山鼻祖)、協達 (Raffaele Crippa) 神父 (他後來成了我的知心好友) 和羅素 (Giovanni Lusso) 修士。除此以外,也有一些訪親會的修女 (Suore della Presentazione) 在那裡的醫院服務,那裡收留了那些較嚴重的病人,和那些患病或健康的兒童。

 

痲瘋病在當時可說是一種十分可怕的病症。誰染上了此病後,便好像無法康復一樣,同時要與其他人隔離。我觀察到絕大部份的病人都要被警方強迫送來這裡的,他們在這裡好像被判了刑的囚犯一樣;甚至當他們痊癒康復後,和他們那些健康的子女們,都不被社會接受,無法重回社會中生活。所以,那裡最大的危機就是絕望。當烏里亞神父仍未抵達前,醉酒是等閒之事,而自殺也不覺得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現在情況已有很大的改變了,那裡已變成了一個小市鎮,有商店、手工藝工房、學校、教堂、診所及社區活動中心。烏里亞神父邀請我到這裡來,是希望我能夠將歌曲及音樂帶給他們,將生命及喜樂帶給這些受苦的兄弟姊妹。

 

在我們抵達那裡約一個月的時間內,我組織了首個唱歌班,在聖母聖誕的瞻禮日高唱:「瑪利亞,妳是至潔、至誠、至美的」(Sei pura, sei pia, sei bella, Maria)

 

經過了三年時間的準備,首個銅樂隊同樣在聖母聖誕的瞻禮日上,向當地的長官及居民作出首次演出,得到熱烈的讚賞。

 

當然,要有這樣的成績,必須付出代價的。我向當地政府及軍部申請,要求他們送給我們銅樂隊的樂器;當得到了樂器後,又要耐心地教導這些「活潑」的孩子們去吹奏,這的確不是一件易事。但是,經過了此次成功的演出後,孩子們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單如此,後來當地有任何慶節,我們都會被邀去演奏,以增加節日氣氛,同時也給當地的居民帶來了喜悅及希望。其中一位病人曾這樣寫道:「樂隊給我們這些長期病患者帶來了愉快的心情,沖淡了我們身上的毒素。」

 

廿三歲永為司鐸

 

除了以上的兩件有關音樂的事外,他們都常說我會行其他的「奇跡」。在我抵達後的一年多年的時間,烏里亞神父突然去世,我後來在他的日記中找到,在他去世前兩個月,曾這樣寫道:「誰來接我那頂冠冕?類斯,不要怕,勇敢接受吧:可能這真是為你而準備好的!祈禱及學習,在我的祈禱中不會忘記你的!」協達神父向杜林的總會長盧華神父所寫的報告:「類斯正在組織聖類斯善會,他在公學裡教授要理、工作、學習、唱歌、等等,他同時有很健康的身體!」我後來才知道的。不單這樣,其中一位老病人也這樣寫道:「天主常保持他那樣善心及很受人喜愛;他真是聖德的表樣、天使的化身、真是值得我們景仰及尊敬的。」當我聽到這些讚美的說話後,真是受之有愧!

 

一八九八年四月廿四日,我在波哥大總主教手中領受了鐸品,我當時只有廿三歲;之後,我立刻趕回我的工作崗位。正當我離開厄古亞還有十五公里遠,在波哥大河對岸的時候,我已聽到了對岸山嶺上爆發出響亮的呼聲:那些我心愛的病人都不怕路途艱辛,到來迎接我這位新鐸,他們一路唱歌、跳舞,陪伴我回家去,充滿著節日氣氛。當然,肯定少不了我那隊音樂隊呢!整個歡迎儀式在聖堂內達到了高峰,在那裡大家和我一起感謝天主所賞的恩典。我於五月一日獻上我的首祭,那真是無法以筆墨形容的歡慰!其中一位病人這樣寫道:「這天,無人會記起我們是在痲瘋病人的痛苦村裡。」

 

領受了鐸職之後的我,工作沒有很大的改變,仍然是:在青年中心與青少年在一起、在學校裡教學、教導唱歌班及銅樂隊!當然,現在為我最大的改變是每天在祭台上獻祭,和在告解亭內聽告解。協達神父後來曾這樣描寫我:「他每天在告解亭內的時間,計算起來都有四至五小時,而身體也日漸消瘦、體弱。」

 

在告解亭內誕下一個新修會

 

我在告解亭內不單將天主那份寬恕及慈愛帶給所有到來悔罪的人,我更在那裡認識到三位「聖母女兒」,她們有堅固的神修,願意為服務天主及為他人而奉獻自己的一生。她們其中有病人或是病人的女兒,但卻具有天使般的美麗!在我到南美洲來服務之前,我在華沙里切認識了我的一位同會兄弟白德美神父,他長期受到病苦的折磨,但他將這一切的痛苦都奉獻給天主,為能使罪人悔改。我於是向到來領受修和聖事的女青年們說:「將你們自己的病獻給天主,作為你們的宗徒工作,及讓天主安排一切!」首先將自己的病苦奉獻給耶穌聖心的,當年已卅歲的奧利華 (Oliva Sanchez) 女士,她是一位痲瘋病人,她後來成了我最寶貴的合作者。…… 數天後,再有一位病人,羅拉 (Limbania Rojas) 在天主前奉獻自己…… 自一九零一至一九零四年之間,合共有廿三位聖母女兒將自己奉獻給天主。

 

就這樣靜靜地誕生了「耶穌聖心修女會」,因為其他的修會都不會接納痲瘋病人或是他們的女兒入會的。

 

「天主仁慈的手照顧我們」

 

這個新成立的修會及會規,得到了波哥大總主教的批准,並宣佈她們為修道人。她們同時寫信給總會長盧華神父,說:「我們都是一班不幸染上痳瘋病的女青年,我們被迫與父母隔離,我們所能擁有的,只是我們那活潑的望德,和深切的願望,…… 我們從類思神父的善表和鼓勵下,深深體會到天主仁慈的手正在照顧著我們,使我們能夠從肉體和靈魂上的痛苦中,解救出來。他勸勉我們,這是耶穌聖心的聖意,作為補贖耶穌聖心所受的凌辱,我們願意效法慈幼會士白德美神父的芳表,奉獻自己。我們現在更願意多踏出一步,在耶穌聖心修女會的細小家庭內,矢發三聖願,服務天主及兄弟姊妹而奉獻一生,特別照顧那些弱少的嬰孩……

 

盧華神父這樣回答她們說:「這個修會確實是件美事,應盡力保存。」

 

背負十字架的神父

 

創立這個修會並非一帆風順,也受到不少的衝擊:阻擋、誹謗、中傷和困惑,我當時遠離厄古亞,使我受到最大打擊的,是我不能寫信給我的修女們,這為我來說真是一條邁長的苦路,我當時能做的只有忍耐、靜默,為這班修女的成長而將一切獻給天主。幸好她們都明白我的心意,她們的長上、盧 (Lozano) 修女這樣寫道:「按人性來說,我們真是無法接受的,但天主卻以他仁慈的手照顧著我們,以他的慈愛拯救了我們。」

 

在我生命的最後十年,我的心臟出現了不少毛病,雖然好像患上了不治之症一樣,但作為一位獻身於天主的人,我仍想不斷為他人服務;雖然身體不太好,但我的心總是離不開那些修女,我這樣寫信給她們:「讓我們聖化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個時刻,因為將來所得的賞報是永恆不變的。唉!每當我想到天堂時,那是多麼令人嚮往的地方呀!我們在那裡將會永享幸福!但現在,讓我們在心神上合而為一:聽命、謙遜、克己,但一切都應是為了愛德而做的…… 我不會留下你們做孤女的,我會不斷地為你們祈禱,冀望你們能成為聖人!」

 

*  *  *

 

華里神父於一九二三年二月一日離開此世時,只有四十八歲。一九六四年,教宗保祿六世將他所創立的、當時約有百多人的「耶穌聖心修女會」宣佈為「宗座修會」。

 

類斯•華里拉神父 小檔案

出生:一八七五年一月十五日  義大利

入會:一八九二年十月二日 (十七歲義大利

傳教:一八九四年八月 (十九歲) 南美洲

晉鐸:一八九八年四月廿四日 (廿三歲哥倫比亞

去世:一九二三年二月一日 (四十八歲哥倫比亞

可敬品:一九九三年四月

真福品:二零零二年四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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