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思高神父對青年愛的教育(三)  ~張冠榮修士 ~

 

鮑思高家庭通訊 • 第 125 期,1995 年

 

熟絡乃教育的著手方法

熟絡、家庭精神怎樣影響教育的著手方法呢?

1. 首先,應該放棄架構的想法,上司 下屬的關係,硬性規定的風格。大家都知道早期鮑思高神父是沒有辦公室或書房的,他在房間以外的地方工作。他的房間是時常開放的。在那裡,多少青年獲了心靈的治療、安慰、鼓勵和指導。鮑思高神父就是在他的房間裡接待了多明我沙維豪。雷蒙恩論及鮑思高神父接待青年是相當有趣的:(布魯奧回憶錄 A.S.C. 123)

他接待他們,一如接待一位尊貴的訪客,請他們坐在梳發上,而自己則坐在桌房,留心地聆聽著,似乎他們在告訴他最重要的事情。……當接見完畢時,他會領他們到門口,為他們開門,然後告別說:「我們常是朋友,對嗎?」

2. 第二,應該放棄權威主義,其實就是權力的濫用。濫用權力,只會摧毀感性的愛的關係,使教育的努力落空,因為這樣會引發激烈的反應。這在學校以外也應用得著。例如,父母濫用權力,會造成毀壞性的後果。濫用權力者通常說這是為了對方的好處,但事實上卻是為了自己的私益。被屈辱了的青年承受了嚴重的,甚至不可挽救的創傷 其中包括失去自尊和自決的能力,以及種下了深刻的憎恨。

鮑思高神父在他簡短的論文「預防教育法」中寫道:引用權威壓力是解決問題最容易的方法,但卻從未使人變得更好;相反,它會引致痛苦和憎恨。按照鮑思高神父的意思,慈幼會學校裡的教育者不是「波士」,他們不應以自己是負責人就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青年身上。因此他才這樣注重「理智」的元素。他所倡議的預防教育法是基於理智、宗教和仁慈的愛。

 

熟絡與理智的角色

鮑思高神父說的理智有甚麼意思?它代表著幾項意義:

1. 首先,理智可被解釋為公道。該推行的不是教育者霎時的衝動,而是規則。權利及義務應常被尊重和遵守。

2. 第二,理智亦可解作合理,或合比例。凡要求青年的事該合理,就是說要配合他們的能力和是他們辦得到的,尤其是有關功課、紀律和宗教神功。

3. 第三,理智可解作理性、理由。一切教育上的決定和要求,必須是清楚說明的,以及其中的好處應為青年所明白和欣賞。

4. 第四,從一個更廣泛的層面來說,理智可作為青年向善或向學的「動機」。教育過程的重要性,課程的效用,必須向青年解釋清楚,從而賺取他們的參與和合作。

 

家庭式的著手方法:結論

結束有關家庭精神的評論 鮑思高神父每次對他的慈幼會會士談及教育的時候,都推薦家庭式的著手方法。「我們要有一顆父親的心,而非一個長上的腦袋。」(鮑思高傳記 XVIII, 866) 教育者「應如父親在子女之中。」(聖方濟沙雷氏祈禱院為院外人士的院規 (1877) 6) 在書信中,他寫道:作為一個「長上」就表示做一個「教育者」,那即是要做青年的「父親、長兄和朋友。」(Ep-Ce IV, 265)「每個來到我們院舍的青年,應視他的同伴如兄弟,而他的長上則是他父母的代權人。」(聖方濟沙雷氏院規 (1877) 61)

 

感性的愛 愛、仁慈、溫柔的關愛

鮑思高神父常勸告說:「設法使自己受人愛戴而非被人怕懼。」(1863) 在「從羅馬寄青年中心的信」中,鮑思高神父用了「愛」這個字共二十七次。在許多情形下,鮑思高解釋了在他心目中「愛」的意思。這是一種成熟的、精神上的、慷慨的、無私的、自我犧牲的愛。這是耶穌所教導的愛。簡單來說,鮑思高神父想要教育者愛青年,猶如好的基督徒父母愛自己的子女一樣。

 

「仁愛」

在這情況下,我們說的不只是愛 (無論這愛有多深與多真),而是一種經事實證明和表達出來的愛。鮑思高神父說:「青年不但要被人愛,而且要知道自己被人愛。」(羅馬的信) 教育是要透過愛才能發揮出來的,亦只有透過愛來表達。教育者「在受人愛戴之前,首先要去愛別人,以及表達出他對人的愛。」(羅馬的信) 但這還不夠。表達的應該是某一種的愛,像耶穌一樣,或像充滿愛心的父母一樣 關心友善的態度,溫柔的關愛。鮑思高指以上述方式表達出來的愛為「仁愛」(即預防教育法的主要元素)。只有這樣,教育者才能與青年建立起個人的關係。

 

教育者對青年恆久的臨在,例如在遊戲時

既然教育是基於一種感性的愛的關係,我們很清楚地明白單與青年在課室中,或其他正規場合中接觸是不足夠的。教育者必須與青年建立一種恆久的臨在。他應設法在上課日的各種情況下,甚至上課日以外的情況下,與青年保持接觸,尤其是在遊戲的時候。小息、玩耍、遊戲都是教育者接觸青年的好機會,不只是以教師的身份,而是以兄弟及朋友的身份。在「從羅馬的信」中,鮑思高神父寫道:「青年人在所愛的事物中覺得自己被愛,看到教師參與自己年輕人喜好的興趣時,就會被引導去愛那些本來不甚吸引的事物,如紀律、讀書和克制自己。」當鮑思高神父問及怎樣能打破教育者與青年之間的隔膜時,在「從羅馬的信」中,那位夢中嚮導這樣回答說:

「你要與青年建立友誼,特別是在休憩的時間。沒有熟絡的關係,你不能有感性的愛,而在感性的愛不明顯時,就不能滋生信任。如果你想被愛,你應清楚表示你先愛對方。耶穌使自己成為弱小的,好能與弱小的人在一起,而且肩負我們的輭弱。祂是我們的導師,教我們如何友善地去接近他人。只在課室中出現的教師,就一位教師而已,但若他能加入學生的遊戲,那麼他己變成他們的兄弟,......這種信任使長上 (教育者) 與青年中好像通過電流一樣。心靈打開了,需要和輭弱都能夠表達出來。這種愛能使長上 (教育者) 忍受青年所帶來的疲倦、煩厭、忘恩和困難……,當這種愛凋萎時,一切都不再順利了……。如果沒有友誼,這是必然會發生的。」

其實,教育者很多時是在青年的園地與他們相遇,他才會成為青年的兄弟和朋友,而且更開始了信任之門。為了這個緣故,鮑思高神父極其重視在休憩時間與青年的相遇。

 

鮑思高神父對於遊戲和操場的意念與實踐

我想多說一句關於臨在於青年遊戲時,和鮑思高神父對遊戲的重視,以及遊戲在教育青年裡的角色。鮑思高神父相信教育者的臨在最有效的時間之一,就是遊戲的時候。我們可以公平地說,鮑思高神父認為遊戲是一種教育工具的這一觀念,是創新和在他那時代是領先的。他不但承認遊戲的「有用性」,也看到遊戲對青年人全面發展的「必要性」。為鮑思高神父來說,教育是幫助青年達致成熟的階段。遊戲是一項必須的活動,幫助青年人進展至成熟階段。它能幫助青年提昇某些慾望,在與別人競爭時達到自我認識,以及領悟及控制自己的能力等。

 

祈禱院的操場是鮑思高的一項創舉。當時,每一間學校,尤其是寄宿學校都有一個操塲,但那些操場通常都是細小的,別人叫作休息的小花園。青年行行站站,三五成羣在閒談,或者做一些並不劇烈的運動,而同時有一名教師在場監察。

 

鮑思高神父要一個大操場,足以使一大羣青年可以參與運動。此外,他對小息的觀念,在那時候是與眾不同的。

1. 首先,他要十分活動的小息,要那種有體能運動和奔跑的,他也不介意,就算有幾項不同的活動彼此穿插其中,只要不造成任何精神或肉體上的危險。

2. 第二,所有慈幼會會士 (教育者) 要積極地參與,但同時不要疏忽管理的責任。鮑思高神父認為這並不會影響教育者的尊嚴;反而是賺取青年信任的最好方法。

3. 第三,鮑思高神父自己常會在小息時出現,並積極加入遊戲之中。直至一八六零年,他仍是這樣做。當他沒有能力這樣做時,他仍會在場推動及鼓勵。在適當的時候,他會與青年談話,給他們一些「片語」,就是鼓勵、忠告、邀請……等等。

從教育的觀點來說,這樣的遊戲有幾種益處。

1. 首先,它使青年身體強健。

2. 它使青年精神上得益,因為全情投入遊戲之中,能消解憂愁、掛慮、壞思想,以及一些由於空閒或無所事事所引起的麻煩。

3. 第三,遊戲能建立一個愉快、有趣和歡樂的氣氛,鮑思高認為這是教育的先決條件。

4. 第四,遊戲中表現的非正規的和不自禁的表情,令教育者有機會更清楚認識青年及他們的性格。

5. 第五,教育者的臨在於遊戲中,有如一位「大哥哥」,或差不多是一個平輩,能夠提高青年的士氣,營造家庭精神及加強彼此間的信任。

今時今日,有組織的運動已擔當了教育上重要的角色,但鮑思高神父是首先把它化成為教育的一部份。但有組織的運動或遊戲不只是玩耍,它是青年人基本和滲透性的活動。教育者必須瞭解它的功用,同時把它作為與青年相遇的好機會。

 

信任

「沒有熟絡就沒有表達的愛,沒有表達的愛就沒有信任。」(羅馬的信)

 

信任的觀念和角色

鮑思高神父之所以重視信任,認為它對教育是必要的,是因為他的教育方法是基於一種感性的愛的關係,而這種關係主要的成果就是信任 (即對另一人在個人層面上開放和信託)。一八八三年,鮑思高神父給慈幼會會士的一封信中這樣寫道:「記得教育是一件內心的事。」(鮑思高傳記 XVI, 447) 伯拉道這樣評論說:「如果教育者不能賺取青年的心,他是白費功夫了。若果一個青年不向教育者開放他的心靈,那教育是失敗的。」(預防教育法 (1955) 205)。再者,信任是雙向的,有發出也有接受,這是既重要而須力爭的。

 

信任:困難及鮑思高神父的做法

鮑思高神父深刻地明白教育在這一階段的內在困難。信任不能被收買、強迫或命令。要與青少年建立一個彼此信任,有共同回應的關係,為所有教育者 (連父母在內) 來說,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尤其是那些成長中的青少年)。鮑思高神父並非每一次都能到達青年的內心,但通常他能做到。我們怎樣解釋他的成功呢?

1. 首先,鮑思高神父是一位這樣獻身於教育的人,以致他作為教育者的誠懇與真實,從未有過任何疑問。他不斷的臨在及隨時樂意助人的精神,他單純而又絕對誠懇的談話與行動,他那適時與溫和的做法,他平靜而帶微笑的面龐,加上他那全無壓迫感及令人無須設防的態度,通常成功為他開啟了信任之道。

2. 第二,鮑思高神父是一位極具天賦的教育者。他擁有自然及神性的恩賜,使他具有動人的氣質以及自覺的能力。就算在孩童時,他已能帶領其他孩子的思想意向到超性的事物 (Mo-Ce 27)。他對青年談話的形態與方式,不僅使他們明白他說的是甚麼,而且令人能夠明白「他」本人,一種精神的關係立刻建立起來了。他的言詞從不是高深或難解的,常是像朋友般閒談。他說得慢、清楚、簡潔、直率而兼有說服力,最主要的還是極端誠懇。他像說:我已把我的心開放給你,並坦誠告訴了你我心中所想,你別怕也同樣做吧!(鮑思高傳記 VII, 305)

鮑思高神父與杜齊樞機在平民廣場上遇上頑童的故事,顯出鮑思高神父知道如何「接近」青年,及與他們「在一起」。在這事之前,是一輪對如何接觸青年及賺取他們信任的討論。以下是傳記作者描述當時的交談內容:

「可尊敬的樞機大人,若果青年對他們的長上沒有信任,就不可能去教育他們。」「但應怎樣去賺取他們的信任呢?」樞機這樣問道。「要吸引他們,並除去一切隔離的阻碍。」「我們怎樣吸引他們呢?」「我們首先要主動接近他們,因應他們的興趣,做到與他們一樣。」(鮑思高傳記 V, 600)

後來發生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他們怎樣乘坐樞機的馬車去了平民廣場,和鮑思高神父怎樣在廣場上參加了一羣青年的遊戲。

 

怎樣著手還不足夠,我們怎樣對待青年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是要他們接受我們。傳記作者又為我們收集了一些鮑思高神父的話。有一處他這樣節錄:

讓我們對待青年如同對待耶穌,當祂是我們學校裡的一個學生。若我們以愛心對侍我們的青年,他們也會以愛還愛;若我們禮待他們,他們也會尊重我們。他們必會承認我們是教育者及負責人 (長上)(鮑思高傳記 XIV, 846)

 

信任的總結:彌額爾•馬高鼐

鮑思高神父怎樣在第一次見面時就賺取了彌額爾•馬高鼐的信任,就是一個他達致青年的經典樣本。鮑思高神父在一座小鎮上趕塔最後的一班火車,那時正是黃昏薄霧。他聽到一羣青年在車站外面的廣場上玩同一的遊戲。當他過去想接近他們時,他們卻四散走開,除了那小領袖 馬高鼐。在開始幾句話的交鋒後,鮑思高神父問這孩子幾個溫和而又發人深省的問題。他即時了解到這孩子的父親已經過世,他的母親要超時工作來維持家計。這孩子沒有上學,也沒有學手藝,獨自一人溜漣街頭。在這些開場白以後,鮑思高神父和譪而又極認真地問:「如果你有機會脫離這種生活,可以去學手藝或繼續讀書,你願不願意?」「願意。」馬高鼐答道,「但誰會給我機會?」「我會。」鮑思高答應道:「讓我們認真談談。」不久,火車已到了,鮑思高對他說:「立刻去見你的堂區神父,告訴他鮑思高神父想聯絡他。」餘下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這是一件不平凡的記錄,使我們看到鮑思高神父怎樣接觸青人及賺取他們的信任。他開始了教育的程序,令青年作下願意受教的承諾。大多數的情況下,他都成功地建立了個人的關係,並營造了信任的情景。

 

結論

加維里亞是一位慈幼學的學者,同時也是祈禱院家庭生活的親眼見証人,我們就引用他的證言作為本文的結論:

(鮑思高神父) 是一位靈魂的征服者,但他的武器是良善。我所說的良善是家庭式的、謙虛的、有心的、可愛的,而同時又是父性的、母性的,以及兄弟的;不是那種要叫人屈服的,而是那種吸引人接近,以及甘願與那人共同生活和為那人生活的;是那種為對方創造空間的……。他雖然有沉重的工作負擔,但他卻時常保留自己的一部分,他的思念及他的心的一部分,為那最後的來者,不論任何時刻,或在做甚麼工作。一言以蔽之,他愛我們,而我們也感受到他那愛的力量。那對青年的愛,表達出來的慈愛 (仁愛) 正是他教育法三大基礎之一。(鮑思高檔案 (1934) 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