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羊捨生的善牧》

第八章   香山的傳教事業

1911-1918

香山,孫逸仙的故鄉(1)

香山是廣東省的一部分;它位於廣州以南,澳門以北,是國父孫逸仙(Sun Yat Sen,又名孫中山)出生的地方,故最近改以他的名字命名。該地區主要範圍還包括廣闊的珠江三角洲。(2) 這條河錯綜複雜的支流,一度使這地區看起來像一群島嶼,並形成了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連接著廣州與中國沿岸各地區。該地區的南面和西面有著許多大小不同的島嶼,傳教士當時可利用海路來往各地。

香山屬澳門教區管轄,澳門主教派了幾位神父到那裡工作。那裡當時有一百多萬人口,而天主教徒大約有三百多名。

兩個月後,雷鳴道神父寫信給會長高利奧羅神父說:「一切有待我們去完成:準備慕道班老師、教師、學校等。希望在我們以後來的,會感到方便一些。」(3)

這是一塊未開墾的土地,卻是傳教的好地方,這正是從澳門流亡過來的慈幼會士所希望的。主教承諾在經濟上支持這項傳教事業,就像他為澳門的孤兒院所做的那樣。

在政治上,這個委託給慈幼會的地方是屬於中國的。

1911 年 5 月 4 日,雷鳴道神父寫信給歐培拉神父,並這樣結束說:「我們已立足於中國,無論葡國將來發生什麼事,我們在物質上都非常穩定舒適;既然我們已經就位,我認為可以更容易地適應,並成功地留在這裡。」(4)

重新成立慈幼小團體

從 1910 年 11 月底到 1911 年 5 月初,慈幼會士們在香港流亡了五個月,只有雷鳴道神父和賀道行神父從澳門這小團體中留了下來;他們當時是在香港主教座堂執行司鐸的職務。但根據與澳門主教達成的協議,都靈的慈幼會長上必須立即派遣其他神父來,於是就派遣了金以義神父和楊春忱神父(John Pedrazzini),他們於 1911 年 11 月 5 日抵達香港。雷鳴道神父在以上提到的那封信中寫道:「 5 月 1 日,我在香山的香州(5) 租了一間房子,以開始我們的傳教工作……下星期一, 5  月8 日,如果天主願意,我們會入住那間房子。」(6)

新使命的開始

雷鳴道神父在《鮑思高家庭通訊》裡提及新使命的開始:

「 1911 年 5 月 8 日上午,我們滿懷熱情地向在香港傳教的意大利神父們告別,他們在我們流亡期間曾給予我們慷慨的支持。他們很感動,而我們比他們更感動。有些人想送我們到碼頭,而所有人都給予我們美好的祝願。巧合的是,我們乘坐的渡輪正是六個月前從澳門駛往香港的那艘渡輪。

一路上平安無事,傍晚時分,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我們十分雀躍,對上主充滿信賴;當然,我們也有些憂慮。

我們居住的地方離岸很遠,亦不認識任何人,加上我們知道當地對傳教士實施嚴苛的禁令,但因著天主上智的照顧,我們的憂慮馬上便消失了。」(7)

澳門舊生們的聯繫

「我們的渡船還未靠岸,便有一群人等候我們,其中兩個人高興地揮舞著手臂,他們是我們在澳門的舊學生。他們得知我們到來,便來碼頭迎接,並有意與我們相處一些時間,協助我們適應這個陌生的地方。其他來接我們的人雖只是出於好奇,但也心懷善意。

有消息說,有兩個教師要來,一個教英語,一個教德語,他們將開設一所語言和物理學校、一間大型製鞋工房及一支銅管樂隊!」

天真純樸的想法

「我們的舊生曾講及我們在澳門所做的事,而他們想像著我們會在這新地方做同樣的事,與其反對我們,他們都來歡迎我們,以表示尊重。有些人想幫我們搬行李,另一些人陪同我們到我們的住處。

途中,他們問了很多問題,有些人想看造鞋的帶子和皮革,有些人想知道鞋的價錢;有些人想看看不同的樂器,如鼓及鐃鈸;有些人求我們教他們如何製作肥皂、淨化煤炭、建立電力系統……總之,他們以為我們是什麼都知道的行家。我們讓他們去說,但對他們的天真純樸感到驚訝。

我們的驚訝還不至於此。到達城市時,一位領導人以全體市民的名義來歡迎我們,同時還燃放煙花慶祝。

他們以為我們來到這個城市,是為建造一座美國的鞋廠和發電廠,希望藉此振興當地已衰落了一段時間的經濟。

當然,我們也衷心希望,藉著上主的助佑,能滿足他們的願望,替他們造福。

最後,我們來到澳門主教為我們所準備的地方,那裡一切都很整潔,並具備澳門孤兒院裡一樣的家具,而該套家具我們用了五年仍結實如昔。

兩位舊生為我們預備了晚餐。我們與眾人道別後,便坐下來用筷子吃飯,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並感謝天主,讓我們覺得這一切就像回到了孤兒院,與我們親愛的學生在一起似的。」(8)

雨水摧毀了我們的房屋

雷鳴道神父繼續跟歐培拉神父說:「我們在新居只居住了一段短時間,便下了一場持續不斷的大雨;我們的房屋表面上好看,但內裡並不那樣堅實,故不能抵擋雨水的衝擊,屋頂已開始漏水了,我們感到屋頂有塌下的危險……半夜,一道牆壁更因漲滿了水而倒了下來。我剛走出房間,在黑暗中摸索,其時靠著我床頭的那道牆也倒了下來

……所有人都從床上跳了下來……很是驚慌,幸好沒有人受傷……

到了早上,有些善心人士前來幫助我們清理家具,並把它們搬到附近一個比較安全的屋子裡。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們不時聽到房屋剩下的牆壁因狂風暴雨,一道接一道倒塌的聲音。

就這樣,我們的居所被摧毀了;但同時,我們也見到天主上智的保佑,因為沒有一個人在事件中受傷。我們記得鮑思高神父起初的事業也是幾經波折,但最終都能成功,或許我們的事業也是這樣吧﹗

當然,魔鬼一定不喜歡耶穌的傳教士來到這個地方。大雨持續下了大約一星期,使我們坐立不安,因為我們本想出去瞭解一下周圍的城鎮和村莊,卻因大雨而被迫留在室內。

最後,雨終於停了,我們便出外走走,設法更清楚地瞭解附近的地方、街道、居民,以及人們對我們的看法。」(9)

銀坑的住所

雷鳴道神父寫道:「當香山第一個傳教中心建立後,我把照顧當地及鄰近地區教友的工作交給賀道行神父,而我則前往位於灣仔銀坑村的住所。該島位於澳門港口前,乘船一刻鐘就可到達。澳門主教早前曾派遣一位神父前往銀坑,並成立一個由 60 多個教友組成的團體。後來,他們當中沒有傳教士,那個團體也解散了。有些教友去了香港、澳門或新加坡,現在只有 20 個教友留在那裡,好像沒有牧人的羊群,信仰也動搖起來。

但我們在短時間內便使他們重上軌道。他們很快就像過去一樣,恢復了一起誦唸早晚課的習慣,也再次舉行聖體的敬禮,而且每當有傳教士前來舉行彌撒聖祭時,總有教友去領聖體。」

六位新教友成了宗徒

「1911 年的聖母無原罪瞻禮上,我們有六位成人領洗。這確是教友們祈禱的成果。」(10)

雷鳴道神父知道如何使這六位新教友成為好宗徒。有一對夫妻,經過適當的訓練後,分別成了傳道員和幼稚園老師。一名五十歲的前官員,雖落得窮困潦倒,但在雷鳴道神父的協助下,又重新振作起來,運用他的文化背景及過往的經驗,對地區的中央政府官員積極宣傳天主教會。另外三位較有學識的新教友,則被派到附近的鄉村裡,向普羅大眾傳福音。

在早前的一封信裡,雷鳴道神父強調,本地要理教師的重要性,因為他們瞭解中國人的思想和作風。現在他可以滿意地說:「上主已為我們預備了一部分——主要的職位已經有人手了。」(11)

洗禮後兩日,澳門主教前來施行堅振聖事。禮儀結束後,貧窮的教友家庭、慕道者,以及非教徒都獲得一份禮物,給眾人留下了一個美好的印象。

熱誠、犧牲和謙遜

天主的神國,就藉著吾主耶穌的恩寵,及其忠僕們的熱忱而建立起來,這些忠僕亦在犧牲和謙遜方面不斷地成長。

在 1911 年 7 月 4 日寫給會長高利奧羅神父的信中,雷鳴道神父這樣說:

「我作為長上的六年任期就要結束了。(12) 在取得『輝煌』的成果(一間會院關閉,一半會士流失)之後,總部長上應考慮找另一個人來帶領這艘船。話雖如此,但我仍樂意拿起船槳,留在中國服務,並不想回到意大利去。」(13)

其實,澳門會院的關閉並不是他的過失,也不是因澳門政府的緣故,而是他在給馬納塞羅神父的信中所說的,「是那些肆無忌憚和傲慢自大的軍隊,驅逐了所有男女修會的會士。」(14)

關於會士流失的問題,雷鳴道神父的自嘲正好揭露了他的愛德、謙遜,以及所遇到的困境。我們可從他在九個月後寫給馬納塞羅神父的信中看到這一點,他說兩位年青的修士不適合這樣的生活而返回家鄉。接著,他又說:「上主知道我們在會院內外所遭受的各種困難和克己。」楊若望神父因健康欠佳,需要離開中國。這就是他所說的一半的會士流失了﹗

雷鳴道神父習慣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痛苦,並把失敗歸咎於自己的無能,以對天主更深刻的信賴,加強其宗教熱忱。

高利奧羅神父是慈幼會的傑出人物,深受澳門葡國神職人員的尊敬。雷鳴道神父在自嘲完自己的無能後,在信的結尾處又對高利奧羅神父開玩笑地祝賀說:「由於我們的傳教工作開始了,你就可期待一頂精緻的主教禮冠:請你做好準備,我們知道怎麼做的!」(15)

石歧革命

1911 年 10 月 10 日,中國爆發革命,帝制被推翻,民國時代正式開始。(16) 在香山,革命軍和清廷軍之間亦發生衝突。雷鳴道神父發現自己置身其中,便在 1912 年初前往該地區的首府石歧,要求當地官員保護被一群外教人騷擾的教友團體,並去探望該城的小團體。

這是他第一次到那裡去。當他深夜到達傳教中心時,傳道員對他在如此動盪的時刻仍冒險前來,感到十分驚訝。革命軍即將對這座城發動進攻,趁著各地騷亂,土匪也變得更為大膽和殘酷。大眾都很驚慌,緊閉門戶,各處交通亦癱瘓。

傳教士的到來,對這個教友小團體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驚喜和安慰。第二天早上,所有的人都來參加彌撒,大家聚集在雷鳴道神父身邊,求他保護他們。

雷鳴道神父在 1912 年 6 月 24 日寫給歐培拉神父的信中說:「我安慰了他們,並邀請他們到聖堂祈禱,他們立刻聽從我。其中一人領唱了諸聖禱文,而其他人都很熱心地回應。我在門口守著,觀看事情如何發生。在我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17)

駐軍像雪一樣融化

事實上,革命軍確實來了,清廷軍毫無抵抗,像雪在陽光下融化了一樣:有些人逃跑了,有些人急忙地戴上革命軍的標誌,那是一根白色的飾帶。戰勝的軍隊在掌聲和炮仗聲中進入城市,革命軍只要求人們對革命表示認同和尊敬,並把傳統的辮子剪去。那些日子裡,無論是自願或被迫,都有大規模的剪辮子運動。

一個由 20 名士兵組成的糾察隊,來守衛我們的傳教中心,這樣就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18)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廣東省政府派他的代表前去執政,以取代臨時的革命軍政府時,發生了武力衝突。官員和軍隊各持相反的立場,最後廣東省官員唯有靠流血來取得政權。」

神父在危難中與我們在一起

雷鳴道神父總結說:「如上所述的事情,我往那裡的目的,幾乎完全受挫。那些日子,我沒有想及要傳福音……不過,我和教友們在一起,也做了很多好事,因為我鼓勵了他們,給予他們安慰和勇氣。

他們跟其他宗教團體這樣說:『請看,我們的神父冒著生命危險來到我們中間。相反,你們的牧師做了什麼?一個也看不見!』這也給外教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19)

雷鳴道神父藉著這個機會,去召集傳道員,鼓勵他們,並為他們制定工作計劃。

他又給兩個嬰孩施洗,並叫他們的父親悔改,因為他想把他們賣掉來賺錢。此外,他亦使一個瀕臨死亡的小偷皈依基督並給他付洗。雷鳴道神父說:「這個小偷生前偷了別人的財物,但死時卻偷走了天堂。」(20)

四間新屋

1912 年 4 月 3 日,雷鳴道神父在葡國革命後,給馬納塞羅神父的第一份報告中,興奮地談及有關中國傳教的工作,他這樣寫道:

「現在我們已有四間新屋:第一間在香州,也稱為新埠,是一個新市鎮,距離澳門大約三小時的車程,但是房屋和聖堂都是租用的。第二間房屋是在灣仔的銀坑村,距離澳門僅一刻鐘的船程;那裡有我們自己的房屋、聖堂和土地。第三間是在斗門的上州,賀道行神父在那裡建造了一間聖堂和一個傳教中心。第四間在香山的首府石歧,那裡有一個 60 名教友的團體。」(21)

三個朋友重新聯繫,謙遜的基礎

馬納塞羅神父曾先後在霍利佐(1897-1899)和波蘭的奧斯威辛(1899-1905)做院長。然後於 1905 年被選為奧地利的省會長,並在 1911 年被選為都靈阿爾卑斯會省的省會長。

雷鳴道神父感謝馬納塞羅神父和省議員對他表達的關心,其中包括巴貝利神父。於是這三位額我略大學的朋友又重聚了。然而,馬納塞羅神父當時是會長,雷鳴道神父以他一貫的謙遜和信德精神,尊稱他為「您」,並寫道:「我肯定您在巴貝利神父那裡得到了很好的支持,我為此感謝上主。至於我,只會製造煩惱和麻煩而已……我也不用多說我的無能,因為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

除了使徒熱誠和自我犧牲外,雷鳴道神父繼續加強他的謙遜,正如聖奧斯定說,謙遜是所有偉大而穩固的建築物的基礎。

在灣仔的瘟疫病人中

革命和內戰席捲香山,留下了令人傷心的痕跡:缺乏安全感、恐懼、痛苦。在很多地方,窮人得不到保護,慘被傲慢的富豪剝削;土匪們肆無忌憚地搶奪富人和窮人的財產。全城經濟陷入癱瘓,市民工作不穩定,而且到處都是饑荒。(22)

1913 年 3 月 24 日,雷鳴道神父寫信給歐培拉神父說:「看來在中國的這個地區,正在經歷一段艱難的時期。除了貧困和饑荒外,有些地方還有可怕的瘟疫。」

正是這段時期,雷鳴道神父和他的會士們展示了基督的愛德和宗徒的熱忱。

雷鳴道神父從灣仔的銀坑出發,到附近地區進行牧民探訪。1912年底,當他從其中一個地區探訪回來時,有一位教友問:

「你去過灣仔嗎?那裡有很多人死於瘟疫。」

雷鳴道神父立即趕往那裡去,那是一小時的路程。(23)

所謂「醫院」,只是一個大型竹棚,上面覆蓋著樹葉,四周用蓆圍繞。地板是一編織蘆葦的棚架,離地面半米高。「房間」被燈心草蓆隔開,一點也不衛生。食物只有一些蕃薯和一片煮熟的南瓜,即使對健康的人來說也嫌不夠。病人們都擠在一起,並沒有隔離感染者及非感染者。當有人死去時,便有另一個人去佔他的位置,但沒有進行消毒或清潔。病人的腳上纏有鐵鏈,另一端綁在睡床,這樣,便不能逃走。

一個陪伴雷鳴道神父的傳道員說:「神父,在這個地方,當有病人死去時,完全不會打擾他們的家人,也不用付錢。」(24)

一個十二歲的女孩

當雷鳴道神父第一次走進這個地方時,他看見一個大約十二歲的女孩,躺在簡陋的床上,面色蒼白,不時吐血,快要死去的樣子。她的父親蹲在地上看著她,嚇呆了。

雷鳴道神父俯身向那可憐的女孩簡單地講述信仰的道理,看見她很渴望領洗,就給她付了洗。

女孩問:「我現在是天主的女兒嗎?」她溫柔地握住雷鳴道神父的手,把它送到嘴邊吻了一下,手上留下了血跡。然後她膽怯地指著腳上的鐵鏈問:

「這些鐵鏈不會阻止我去見天主嗎?」

雷鳴道神父回答說:「不會的,放心吧!」說著,他把一枚硬幣塞進護士的手裡,護士急忙把女孩的鐵鏈解開了。

過了一會兒,她呼出了最後的一口氣,身心都獲得釋放,飛往天主那裡去了。

雷鳴道神父寫信給歐培拉神父說:「第一天,我給十幾個人施洗,使他們獲得更好的生命。過了四天,已有約 30 人領洗。」(25)

臉上長滿了腫瘤

雷鳴道神父接著說:「第四天,我遇到了一個大約四十歲的農民。因疫症所生的淋巴腺腫瘤太大了,蓋住了他整張臉,他全身發熱,奄奄一息,然而他的頭腦完全清醒。」

雷鳴道神父和藹地跟他說話,並向他解釋信仰的主要道理。

雷鳴道神父繼續說:「這個可憐的人,儘管他的情況很差,卻全神貫注地聽著,就像聽到了一個美妙的消息。」

「你相信我剛才對你所說的話嗎?」

他用盡氣力地回答:「我相信!」

「你想領洗,從你的罪惡中解脫出來嗎?」

「我想!」他再次用盡氣力地回答,這時他的雙眼呆滯,臉色十分蒼白。

「我就給他施洗,過了片刻,他就呼出最後一口氣,前往天堂去了。我降福了他的遺體,然後轉向我身旁的傳道員王慈恩,看到他正在用手背抹眼淚。」(26)

天上有了 94 個保護者

「傳道員王慈恩長期在一間英國醫院裡當護士,他幫了我很大的忙,尤其是幫助我接觸和處理病人。他充滿愛德:侍候病人到床上,溫柔地給他們餵食,並能以敏銳的醫療眼光,來判斷病情及是否臨終或死去。

我問他會否害怕感染疫症時,他回答說:

『為什麼要害怕呢?我們不是在天主的手中嗎?我很樂意跟你一起做這愛德工作,使更多人可以領洗。這樣一來,天上就有更多主保為我們祈禱了。』

當我們給很多人付洗後,回家時,他很滿意地說:『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主保!』他一邊說,一邊抬頭望天,口中常含著煙斗吸煙,卻不再吸鴉片了。他以前是吸鴉片的,但他的信仰治好了他,使他成為一個很好的傳道員。」(27)

雷鳴道神父繼續說:「疫情已逐漸緩和,加上賀道行神父和其他會友替我探望病人,我也該往另一個教友團體去了。他們的救靈心火,使不少的病人領了洗。統計起來,被我們施洗的人共有 94 位。」

王慈恩談論起此事時,亦從嘴上取下煙斗,心滿意足地微笑道:「天堂上同樣多了 94 個主保。」(28)

身心獲得痊癒

「所有人都死了嗎?」醫院關閉一個月後,有一個衣冠楚楚、儀表堂堂的青年來到我們的傳教中心問道:「神父在這裡嗎?」

有人請雷鳴道神父過去,那個青年親吻他的手:

「神父,你認得我嗎?」

雷鳴道神父回答說:「老實說……我不記得了……」

「我叫福昌,我住在澳門。你曾在灣仔醫院給我施洗,替我取聖名為若望。」

雷鳴道神父查了一下洗禮名冊,找到了他的名字。金以義神父剛好也來到,那個青年同樣親吻了他的手,並繼續說:

「你們使我認識的那位好天主,把我從瘟疫中救了出來。現在我是來感謝你們,並且向你們請教如何去感謝天主賜給我的兩樣恩典,一是痊癒,二是認識了祂。」

雷鳴道神父給了他一本天主教教理,好讓他學習,並寫了一封介紹信給澳門的一位神父,請他幫助這個青年善度教友生活。現在,他是一個虔誠的教友。(29)

給歐培拉神父的信

我面前放著一封雷鳴道神父在瘟疫期間寫給歐培拉神父的親筆信。這封信在 1912 年 5 月 25 日寫成,不但對當時的情況作了一個很好的總結,也表達了雷鳴道神父熱切的使徒精神。

「最敬愛的神父,我想給你寫一封長信,向你彙報一下我們所作的努力,可是我們難以找到足夠的時間。

一場可怕且難以阻擋的腺鼠疫正在這些地區爆發。我們去醫院探訪,並獲得豐收。

許多病人在最後一刻才被帶到醫院裡來,他們知道自己無法逃避,因此很容易敞開心扉,期待未來的幸福生活,也很樂意學習道理,以接受洗禮。這樣,我們每天都能送不少靈魂到天堂去。

這個消息一方面使你感到安慰,另一方面也使你明白我們所面對的危險……但不要害怕,因為我們做了所有的預防措施,加上多年來的經驗,知道歐洲人是難以染上這種疫症的。此外,我們有聖母進教之佑和鮑思高神父的保佑:每當我們出去探訪時,我們總是向他們祈禱,請求他們的幫助,保護我們遠離一切凶惡。

最親愛的神父,除了向你報告消息外,我們亦藉這機會祝賀你本名瞻禮快樂。願上主祝福你,使你及你神子們的工作能在世上結出美果,好能愈顯主榮,並願你的所有神子,因他們的虔誠、工作和犧牲精神,而獲得真正的安慰和光榮。

最親愛的神父,請祝福你遠在中國的神子們!

在耶穌基督內

類斯‧ 雷鳴道神父

寫於澳門聖若瑟修院,1912 年5 月25 日」(30)

在麻瘋島上

上面我們談到香山一些地區的貧困和饑荒,也談到盜賊的猖狂,不論是富人和窮人都不放過。以下是雷鳴道神父寫給總會長歐培拉神父的報告,書信中生動地描述了當時的情況,並清楚地展示他的使徒熱情。雖然書信沒有註明日期,但由於它反映了1913 年的事件,所以估計是在那年最後一季時寫成的。

雷鳴道神父寫道:「在我們服務的教友小團體中,其中一個位於杧州島上,那裡共有25 至 30 個麻瘋病人,住在簡陋的草屋裡,處境實在令人同情。不幸的是,他們生活在極度的貧困中,仍多次被海盜劫掠。

有一天早上,我住在橫琴的屋子裡,聽到有人不斷大聲叫喚我,原來是三個麻瘋病人,他們既饑餓又疲勞,很不容易地找到一隻小船,便來到這裡,希望能找到傳教士幫助他們。

這些可憐的人跟我說,就在前一天晚上,海盜搶走了他們所有的東西,他們已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也不期望能得到政府的幫助。

我很同情他們,把僅有的一點食物給了他們,並在當地買了一些東西,加上當地的教友也給了一些米飯和鹹魚,足夠他們吃一天。同時,我派人去通知有關當局,請他們提早派發救濟品。

我們每個月都去探訪他們,使他們有機會領聖事。神父站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樹下,聽這些可憐的人告解。他們即使身患重疾,但仍跪在地上,虔誠地接受赦罪。

在另一棵樹下,跟我們一起去探訪的嘉諾撒修女們,有的帶著病人去辦告解,有的為神父準備舉行彌撒的祭台。」

首批教友的神火

「這一切使我想起了初期教會;這些可憐病人的熱忱,跟初期教友相比,並不遜色。有一個麻瘋病人成了傳道員,並教導新來的病人,所以每當我們來到他們當中時,總有些人想領洗,這使我們感到十分安慰。

我從銀坑開始我的行程,首先去探訪這些可憐的人。我跟金以義神父和楊春忱神父一起到那裡去,並為六個已有充分準備的麻瘋病人施洗。任務完成後,我和金以義神父返回銀坑的住所。由於那天是星期六,我們就留在那裡舉行主日禮儀,而楊春忱神父則要馬上返回他的傳教地區去。」(31)

背教與堅定的信仰

雷鳴道神父在傳教生涯中所遇到的不幸事件,就是看到有些教友背教。

雷鳴道神父在早前所提及的那封信中寫道:「我到香州訪問的那些日子裡,經常遇到一些不幸背教的天主教徒。他們通常是從美國或菲律賓回來的。他們在那裡領了洗,但幾乎沒有什麼信念。當他們賺了一些錢,回到自己的國家後,又回去敬拜他們起初的偶像;但也有些例外。」

他接著談到 15 年前從馬尼拉回來的一名七十歲男子。他的親戚是外教人,對天主教懷有敵意。當他知道雷鳴道神父是一位天主教神父,便拉著他的手,帶他到另一個房間,牆上有一座小祭台,祭台上有一尊美麗的聖母像,聖像前點燃著一盞燈。

他說:「我每天都向聖母祈禱。」他想辦告解,而且很虔誠地辦了。

雷鳴道神父正要離開時,那老人情緒激動,哭著說:「謝謝神父!上主引導你來這裡找我,使我能領聖事。這樣我便不再覺得那麼孤獨和被遺棄了。」(32)

你給他多少錢?

雷鳴道神父曾前往新埠給一名前中國官員的妻子施洗,那時她已處於彌留狀態。其實雷鳴道神父早已與他們夫妻倆相遇,當時她和丈夫很勤力跟傳教士學習道理,而她更深入研究宗教,希望領洗後成為一位好教師。當她突然患病,發覺自己快要死亡時,便派人去找雷鳴道神父,但雷鳴道神父那天已離開了新埠。不過,當他一接到通知,

便立刻走了 20 公里的路回來,從而引起眾人驚訝,尤其是那些外教人,他們說:「看啊!他多麼關心教友啊!」

然後問她的丈夫:「你給了他多少錢?」

他回答說:「我沒有給他錢。相反,神父知道我們窮,所以時常賙濟我們!」

外教人都睜大了眼睛,覺得難以置信。

雷鳴道神父隨即給她施洗。

那女士因發熱產生了一些幻象,突然叫丈夫拔劍趕走站在床邊的怪物。就在這時,一個容光煥發、長著翅膀的年輕人出現了……怪物就逃走了;然後又有一位很特殊的女士出現,她全身發光,怪物再次逃走,不再出現了。

雷鳴道神父說:「這些異象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其實,對於這些事,我們不必感到稀奇,因為魔鬼在外教人中有很大的影響力,然而上主的手屢次明顯地顯現出來。」(33)

澳門孤兒院的樂隊

為了慶祝不少慕道者接受洗禮,其中包括一個船夫的家庭,使我們有機會再次回顧澳門孤兒院的歷史:慈幼會士和孤兒們是於 1910 年 11 月 30 日早上離開那裡的。

雷鳴道神父在上述的信件中寫道:「這裡的教友團體離澳門並不遠,我們乘船不用兩小時就能到達。為了隆重地慶祝這次洗禮,我們還特地邀請了孤兒院的學生們前來。

我在前一晚就到達那裡,好能聽告解,並作最後的準備。所有教友都很虔誠,我們一直工作到午夜。像往常一樣,我們在祈禱完畢後才上床睡覺。天還未亮,已有一群教友和外教人在海灘上迎接澳門學生的到來……」

雷鳴道神父形容那些純樸的鄉民,看到一群活潑的青年跳下船來,打扮得像小水手,然後整齊列隊,並奏起音樂……使他們感到十分興奮和好奇。

雷鳴道神父繼續說:「有些人只是看還不夠,還想伸手摸摸慈幼會修士維奧拉肩上扛著的低音喇叭。

有些人說:『對著一個這麼小的洞來吹,怎能發出這樣巨大的聲音呢?』

有幾個外教人以懷疑的眼光,低聲說:『這些歐洲人真是魔鬼!』

有些人看著正在指揮樂隊的路加士神父(Lucas da Silva)說:

『那個人一定很聰明,知道怎樣把所有聲音湊合在一起……他至少抵十個魔鬼……』

但是,最使大家欽佩的,是掛在范德理修士(Ottavio Fantini)脖子上的低音鼓。這個低音鼓和鈸實在是中樂難以媲美的……」(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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