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羊捨生的善牧》

第二十三章  兩位聖者的殉道

最後完成的工程:河西修院

1927 年 9 月 13 日至 20 日,結束了由副總會長李嘉堂神父所主持的退省後,雷主教在他主教府的一些空房間收留了一些讀拉丁文的備修生。白天,他們繼續到勵群學校上學、午膳、遊戲等等,但不幸地仍被迫要跟同伴們去參與城中的會議,聽一些反宗教的言論。

後來,除了上學之外,備修生的其他活動也完全可在主教府裡進行。但這樣還不足夠,因為當他們接觸外教的同學和教師時,也會受到一些負面的影響。

能有一間獨立的修院,讓青年能追隨聖召,一直是雷主教的夢想。(1) 河西會院是頗適合的,但因著教師每天都要從城裡來教學的困難,必須把所有的課程都轉到勵群學校那裡去。而河西會院雖然適合,但需要頗多維修及改動,而經濟狀況並不許可。幸好得到加拿大蒙特利爾教友們的資助,因為雷主教早前給了他們很好的印象。他們為建造修院捐了一筆可觀的款項。

雷主教於 1929 年 9 月的退省期間,已宣佈修院將會建立。

十一月底,雷主教必須到連州作牧民探訪,他上次的探訪已是三年前的事( 1926 年 3 月)。他想在那裡過聖誕。這個消息也曾在高神父寫給母親的信中提及過。

來自連州的中國修士梁彌格(Michele Leung)從韶州趕來,陪雷主教同行。

連州局勢動盪,探訪東北地區。

他剛到韶州,就發生了戰爭。張發奎將軍背叛國民黨統帥蔣介石,並攻擊廣州。(2) 國民黨政府為了加強廣州的防衛,被迫調動於北江山谷防衛盜賊和共產黨團伙的軍隊,首先,北方的谷地(樂昌、仁化、南雄)和連州因而失去防禦。(3)

盜賊利用這個機會去搶掠。不同的匪徒組織在連州河域的主要點上成立,並搶劫所有居民以及路過的人。

12 月 30 日,梁彌格由韶州返回連州,這是一次冒險的旅程:盜賊沒有截住他,另一組人也沒有截停他。令人欽佩的,是他的冷靜、勇氣、熟悉當地語言、習慣、環境、以及機警,他熟練地以隸屬於天主教的傳教機構為由,從而擺脫麻煩,安全無恙地到達連州。可是,身上的錢和行李都被搶去了。(4)

廣州至韶州的鐵路不能通行。因連州地區不穩定,雷主教決定提早探訪始興和南雄,在 6 月 1 日達活穌神父被捕後,暴亂情況達到了高潮,但現在已相對平靜了。

出發前,雷主教發出指令,要求河西的工程繼續進行,讓他回來時可以請修生們到那裡去住。

他在一月底從韶州出發,剛巧是在農曆新年前。這是探訪教友團體最好的時期,因他們放假了,能接待主教。這次探訪於二月中結束,天氣很冷,氣溫常在零度以下,但有很豐富的牧民成果。(5)

河西修院開幕

當主教回到韶州時,河西會院及新修院的工程尚未完成,但他的出現加快了進度。1930 年 2 月 21 日,星期五,他很滿意地跟祕書賴偉士神父說:

「工程最重要的部分已經完成:明日修生們便可入住。其他工程可以繼續慢慢地進行。做完這件事,我就有空了,可以在 24 號星期一,出發往連州。

2 月 22 日星期六上午,25 位修生帶著課本、個人物品和課桌來到河岸邊,兩艘船隻把他們帶到河西。

傍晚 5 時,主教來主持開幕禮,在聖堂裡講話,很動聽,接著舉行聖體降福。

他說:「這間院舍是專為你們而建造的。你們的長上給你們制定了一套規則:你們遵守這些規則,就會愉快地到達目的地。這是獻給聖若瑟的院舍;你們恭敬他,他就會在你們的作業中保佑你們。」

出了聖堂,主教給每個人派發糖果。

高惠黎神父也在場,他已連續幾天在那裡等候主教,為陪他前往連州。他一出聖堂,便走近潘三多修生(Clement Benato),微笑著對他說:

「你真幸運,能留在聖堂的花園裡工作﹗」

誰能想到,幾天後,傳教區議會決定要在聖堂前埋葬高惠黎神父,而他就在這裡說了上述的話,難道他要成為修院的守衛? (6)

十二年的工作成果

按照時間的次序,這座修院是雷主教最後的作品,也是他心中最牽掛的,因為修院能確保傳教事業的未來。

1918 年,他剛到這裡時,在韶州附近的新東門找到了一所簡樸的住宅,並在河西找到了一間村屋。在這些地區,有 6 個傳教站和寓所, 12 個附屬站和 3 間學校。傳教司鐸有 6 位,教友有 1479 名。沒有社區服務中心,也沒有傳教人員培育,需靠廣州提供。

現在,雷主教在韶州代牧區留下了以下的工作成果:

1)事業: 15 個傳教站,附有傳教士寓所; 40 個附屬站; 11 間聖堂、 16 間小堂; 23 間學校,共 800 位學生。(7)

2)人事: 19 位外籍神父和 2 位本地神父; 1 位外籍修士和 1 位本地修士; 10 位外籍修女和 15 位本地修女; 31 位傳道員、 31 位男教師、 8 位女教師、 25 位修生。

3)教友人數:3083 名。(8)

在傳教中心(韶州),也有頗多社會服務事業,以及提供傳教人員培育的工作:

1)河西聖若瑟孤兒院附有聖堂。孤兒院於 1921 年開幕。然後它與勵群學校分開,成為勵群學校的低年班分校,最後成了小修院。

2)河西教理教授培育院,由 1923 年來到中國的母佑會修女負責管理。

3)勵群學校於 1924 7 6 日啟用,而連接的聖心堂,由雷主教祝聖,並於同年11 1 日正式開幕。聖心堂具有主教座堂的功能。勵群學校設有工藝班、輔修班和師範課程。 1929 年,首批師範學生與工藝班的學生一同畢業。

4)設有小學、輔修班和師範課程的母佑學校,於 1926 年成立,而首批女教師於 1929 年畢業。

51925 年於新東門舊址設立安老院、孤兒院和藥房。藥房在河西也有這診所的分支,那裡也有一間孤兒院。

6)雷主教在加拿大期間(1926-27),建成了主教府,而他卻把這主教府變為傳教士院舍。

1929 年初,在河西開辦了一所為男性傳道員的教理學校。培訓年青人和已婚人士在傳教站寓所成為傳道員。他們無論在培訓或服務時間都有工資,好能維持自己的生活及照顧家人。(9)

善牧的最後道別

2 23 日,在他啟程前夕,行李已經準備好了,大約有 20 個大包裹,裡面裝著各種各樣的貨物:意大利恩人捐贈的祭衣、衣服和物資,以及旅行所需的食物,這次旅行將持續 8 天。

高惠黎神父幾天前便留心看顧這些準備工作,對那些看到這麼多行李而感到驚訝的人,他都和藹地回答說:「但願不要落在豺狼的口中!」然後他聳了聳肩說:「但無論如何,願天主的旨意承行吧。」這是他在生命重要時刻所慣常說的話。

勵群學校的青年希望在最後一天,雷主教能為他們舉行彌撒。那天是主日,學校的青年和韶州的教友圍住他們的牧者,很多人領了聖體。彌撒結束時,雷主教講了一篇簡短的道理。這是善牧向他的羊群作最後的告別。

「我會跟你去中國」

會士們在吃午飯時,話題轉到高惠黎神父,當時是一位年青的修生,往訪雷主教,那時雷主教正在都靈參加 1922 年的全代會。有幾位修生願意前往中國傳教,其中有高惠黎修生,他當時是在都靈聖若望書院當管理員。雷主教答應他,如果長上允許的話,他可以去。可是他得不到長上的允許……因為在戰爭期間及戰爭過後,意大利會省欠缺人手,不但得不到許可,甚至還被禁止。

高惠黎修生於是去見雷主教,表示他的遺憾,並重複地保證,他已決定跟他前往中國,只要長上准許便啟行。主教很開心地回憶那次的見面,並逐字逐句地複述高修生所說的話:

「是的,主教,你會看到我是一個守諾言的人:我會跟隨你去中國。你一定會見到我這樣做﹗」

當這位年輕的修生作出這個承諾時,確實未想到「我會跟隨你」所包含的深遠意義,它包含著一種由自我犧牲及救靈熱情而接受的殉道。我們知道,他這種無比的自我犧牲,在他於帝汶生活的兩年間已是常常渴望的,他稱那兩年為「第二次初學」,在他離開帝汶時,最後這個預象已變得更清晰。

「一次很遠很遠的旅行」

下午,雷主教一如以往地在母佑學校的聖堂裡講道,他談到死亡,一個令人有些驚奇的題目,因為是進教之佑紀念日的前夕,也因為臨近農曆新年。他說:「死後我們不能帶走任何東西,也不會帶著我們那些已被寬恕的罪,但只會帶走我們的功勞。」他鼓勵我們要立很多功勞。(10)

到了傍晚,祈禱之後,他給勵群學校的學生祝夜安。他走上自修室的講台,面帶笑容,並以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他要去一次很遠很遠的旅行,比去北京或南京更遠…… 但沒有人當他開玩笑,也沒有人笑。所有人都定睛看著他。(11) 然後他提醒他們,第二天是 2 月 24日,聖母進教之佑的紀念日,他鼓勵大家敬禮聖母,做個好人。

講完訓話,眾人都熱烈鼓掌。然後長上和青年前去親吻他的權戒。而他又對每個人說了一句好話,或提出一些忠告。

那些要出發的人那天晚上很早就上床睡覺了,因為他們第二天要清早起床。(12)

出發隊伍

他們早上 4 時便起床,主教仍然到母佑學校的聖堂去舉行彌撒。「他舉行得非常虔誠。」修女的院長說。(13)

到了 5 時 30 分,他們集體出發。除了雷主教和高神父二人外,還有兩位年青的男教師,他們是在勵群學校畢業的,其中一位姓唐名傳槐,他還未入教,大約二十歲,但他已有兩個兒子;另一位是教友,名叫吳鵬程,二十三歲,已婚。他們的姊妹都一起出發:唐素蓮(瑪利亞),二十一歲,在母佑學校的師範課程畢業,和吳鵬程的妹妹,年僅十六歲的吳如節(保拉),則離校回家。(14) 素蓮打算回家跟家人道別,因為她想成為母佑會修女。(15) 同行的還有另一位名叫曾志榮(加拉)的女青年,她二十二歲,前往連州傳道,向婦女們講教理。(16)

傳教士的道德責任

畢少懷神父說:「在傳教旅程中,傳教士都慣常陪伴男女青年、傳道員,以及代牧區的人員,以保護他們免受盜賊的襲擊。八年來我都是這樣做,多次因我的臨在而拯救了他們。有四次,我與很多學生乘船出外航行,而在船的另一邊,也有些女校的學生和女傳道員。女孩子們從不敢單獨出外,她們害怕盜賊和其他途人。有了這些預防措施,就不會出什麼問題。只有一次,學生和陪同他們的傳教士的行李被人搶走了。」(17)

「男女學生在回校或回家時,傳教士常陪著他們。人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相反,父母要求傳教士這樣做,才肯讓孩子們出外。」這是歐彌格主教說的。他當時還是韶州的一位修生,後來成了雷主教的第二任繼位人,他說:「在這特殊的情況下,這兩名年輕教師、他們的姊妹、女傳道員,一直等候與雷主教和高神父同行,好能受到他們的保護。」(18)

乘坐火車,在河頭暫停。

一群來自連州的勵群學校學生想來陪他們前往車站,向他們作最後的告別。他們開心地談話,直至他們上了火車為止。8 時 10 分,火車出發。女士們起來作深鞠躬。送行的人揮動他們的手帕和帽子,直至火車離開了他們,而雷主教和高神父則微笑著回應。

他們應在 12 時便到達連江口,嘉懷德神父會在那裡等候他們。他們要在那裡過夜,然後沿著小北江繼續他們的旅程。但是從廣州開來的火車出軌了,導致交通癱瘓,他們因此在河頭車站等了幾個小時。直到下午 5 時,他們才來到了連江口。

令人困擾的問題

當火車在河頭停了下來,他們在等候路線修復時,有三個士兵走近主教。其中一個提出了一些令人困擾的問題。

「主教,你去哪裡?」唐素蓮注意到這人知道用主教稱呼雷主教。

「去連州。」

士兵遞給主教一些香煙,但是主教禮貌地謝絕了。

「謝謝,但是我不吸煙的。」

「為何你不吸煙?教友不可吸煙的嗎?」

「不是…不是教友不可吸煙,很多教友都吸煙,但我沒有吸煙的習慣。」

「你們有多少人去連州?」

「我們二人,一個女傳道員、一個女教師、一個女學生,還有兩

個男教師,他們在行李存放處看守行李。」

「你們去連州做什麼?」

「我們要去傳教。」

「主教,你不買東西給你的女傳道員、女教師和男教師吃嗎?」

「不需要,因為我們在連江口下車,那裡可以買東西吃。」

「你們歐洲人吃麵包,我們中國人吃飯。麵包比飯更有營養,所以不用吃那麼多次,相反,飯沒有那麼多營養,所以我們要多吃幾次。北方的中國人也吃用麵粉做的饅頭,所以在北方作戰時我們也吃饅頭。這些行李都是你們的嗎?怎麼有這麼多東西?」(19)

唐素蓮說:「這些問題使我覺得很煩擾,我給主教做了個手勢,叫他提防這些人。最後,他們下車了。」(20)

往日的仇恨?

當這個人走了後,主教問女士們:

「你們認識跟我談話的那個人嗎?」

「主教,我們不認識。」

「他是過去幾年想要佔領勵群學校來安置他的士兵的其中一人,但是我沒有讓他這麼做。」

主教還提及過去曾有兩次被士兵佔領的事(參閱第19 章)。

路軌修復後,火車再次啟動,下午 5 時,他們在連江口受到嘉懷德神父的歡迎,他們的行李直接由火車搬上船上,一切都安頓好後,他們便去吃晚飯,晚飯後,兩位男教師到船上看守行李,而主教和其他人則在傳教士寓所留宿。

中國的船就像是一間小屋

中國船隻就像是一間小屋。在有河流的地區,很多貧窮的中國人都是在船上居住,除了船隻,他們沒有其他的居所。

船身是平的。船身上部約半公尺高的位置有地板,由可移動的小木板組成。船中間的兩邊有兩幅木牆,比一公尺高一些,上面有一個桶形的拱頂,由竹格構成。竹格上蓋上一層樹葉,像瓦片般排列,成了一個屋頂,讓水不能進入船內。

船頭有第三幅牆,與兩幅縱牆隔開,但有兩扇可拆卸的門作出入口。與它平行的,在船尾也有另一幅牆作收口,牆上有一道很低的門,門內是一個細小的廚房,這道門可讓船裡的人進入廚房。

怎樣航行

船的周邊有手臂展開的闊度。但這在較細小的船,是沒有的。在船邊,船夫拿著一根又長又結實的竹竿,竹竿的下端裝有鐵箍,鐵箍可使竹竿牢牢地撐住河底。在另一端是一個半圓形的木頭垂直接口,它完全適合托在肩膀上。船夫們把整個身子靠在杆子上,雙腳穩穩地站著,把船往前推。當船逐漸向前移動時,他們沿著船首到船尾的邊緣向後移動。這種運動在船的兩邊同時發生。當他們到達船尾時,船夫們跑回船頭,再次用杆子撐住河底,重複剛才的動作。為了能一起發力,他們便一起喊叫,我們整天都聽到他們的喊叫聲。

逆流而上的情況也不困難,兩個船夫推著船前進,其他的船夫上岸,用兩根綁在桅杆上的竹繩把船拖向前。

乘客的座位

乘客可以留在船的最後部分,或在公共大船上的小房裡休息。沒有遮蓋的最後部分是一個廚房。一般來說,船上沒有座位,因為中國人通常是在地板上蹲著的,或是坐著的,或是躺臥著的。對於特殊的人物,例如雷主教、高神父二人,他們會用地板下的空間,那裡也放著行李。在靠近門口的部分,移去中間的一些木板,在兩邊則保留木板,乘客可將腳放到龍骨上,可舒適地坐在四邊木板上。到了晚上,所有木板可放回,甲板總是很乾淨,因為中國人在上船前脫下鞋子,從而把甲板變成了一張大床。

在雷主教的船上,每邊有張長凳,並不很長,一邊坐著雷主教,另一邊坐著高神父,其他人都蹲在甲板上。兩位男教師於兇案前,總是留在外面,在船尾。

在船上,來了兩位新乘客(21)

2 月 25 日上午 7 時左右,彌撒後,雷主教等人上了船,後來又有兩人上船:一個十歲的教友小阿標,他是到連州去讀書的,另一個是年長的女教友,她到連州去協助曾志榮傳教,因為曾志榮太年輕,需要協助。船上有四個船夫:年老的船主、他 20 歲的兒子和兩個看船的船夫。

旅客上了船:女士們在船尾,男士們在船頭。船主和船夫分別在船頭和船尾。

嘉懷德神父本來想一起去的,陪伴他們直到浛洸,但乘客的人數已經太多,船又不是很大,所以他仍然留在寓所。

船上有一面白旗寫著:「天主堂」。這面旗一直被用作旅行安全和保護的標誌。

到了九點,按照他們的習慣,中國人會吃午飯。船上的人繼續閒聊說笑。而在船內隔離的空間已坐得厭倦的主教,也跟高神父和兩位男教師一起下船,上岸呼吸點新鮮空氣。他們沿著美麗的河岸而行,而船夫則慢慢地拉動著船。雷主教和高神父二人先行,他們一邊走一邊談話;在他們後面有兩位男教師,他們不知道雷主教和高神父二人在談什麼,因為他們全用意大利語交談。(22)

白銀坑的市場日

當他們談話的時候,傳教士來到了一個叫白銀坑的小鎮。

那天是市場日。一群拿著步槍和左輪手槍的人在賭館裡賭博,其他人在各處漫步。

兩位男教師說他們大概有 12 人,但不知道他們是士兵還是土匪。(23)

有位當地的傳教士肯定他們是土匪,因為他們已控制了那個地區,以致士兵們不敢進入。

當傳教士們出現時,他們的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有些人很好奇,就不賭了,在傳教士經過的時候過來看他們。

主教微笑著,並照中國人的習慣向他們打招呼:

「你們吃了飯沒有?」

他們禮貌地回答:「我們已吃了,謝謝你。你們吃了飯沒有?」

「我們也吃了,謝謝你。」(24)

在中國問人吃了飯沒有,即是問「你好嗎?」,事實上,如果一個中國人不吃飯,表示他病了﹗

那些人彼此交談,並展示一些驚訝的表情。而傳教士們則在兩位教師陪同下繼續往前走。

過了一些時間,主教感到疲倦。已經十一點了,兩位傳教士還沒有吃飯。此外,沿著河邊的小路變得崎嶇難走。於是他們就重新上船。雷主教和高神父吃午飯。船夫也趁機把船停下來吃點東西。

岸上的炊煙

兩個站在船頭的教師,看到大約三公里外的東岸有些火堆。(25)

當船夫很快地吃過東西後,拉船的人便回到岸上拖船。兩個教師也跟著他們。

當他們逐漸走近時,能更清楚地看到那些火堆,而在火堆旁有十多個人。

唐傳槐寫道:「誰能想到,那些在火堆旁取暖的人,是狂熱的惡魔和惡毒的強盜呢?」(26)

到了某處,所有人都上了船。拉船的人收了繩,用竹竿去推動船隻,讓船隻慢慢順流而上。

犁頭咀

到了正午。他們在船上誦唸三鐘經。教師和船夫在船頭。主教坐在右邊的長凳,把頭靠在船舷上打瞌睡。

在主教對面,在左邊的長凳坐著高神父,他正在唸日課經;女士們和小阿標則留在船較後的位置。(27)

船已漸漸接近火堆。當地人稱這個地方為犁頭咀,因為它的形狀似犂頭。(28)

那裡有一塊空草地,然後有竹林,還有稻田,在稻田中間,向著連州河,有一小群房子,叫做「背風灣」,然後是森林和山脈。這片土地和這群房屋都在「水邊」的管轄之下,「水邊」這地名就來自於這條河,距離這裡大約十幾公里。

「停船﹗」

突然,有人厲聲喊叫:

「停船!」

船夫看到岸邊的火堆,有十幾個武裝份子,把槍瞄準船隻。

他們在岸上喊著:「你們帶著什麼人?」

「我們正帶著一位主教和一位神父,前往連州傳教。」

「你們從哪裡來?」

「從連江口。」

「停船靠岸!」

「他們是天主教傳教士,不必靠岸。」

「同樣要靠岸!」(29)

女士們聽了這番話,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們拿起念珠,把臉

埋在膝蓋上,用手蓋住頭,祈禱著。

高神父很擔心。而主教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麽事,不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他盡量保持鎮定和冷靜,這在當時的情況下是必需的。

「你們一路上受誰的保護?」

由於土匪用槍指著船發出準確的命令,擺出威脅的姿態,船夫唯有急忙把船靠岸。

他們以傲慢的語調問:「你們一路上受到誰的保護?」

「沒有人保護我們。」

「怎麼?沒有人?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們?」然後轉向船主說道:「你,船主,怎敢不先請求我們的保護就帶人到連州去……現在,你們要馬上交出 500 元作為我們的伙食費,否則我們就把你們全部都殺死。」(30)

過路費

由於當時廣州政府要減少防禦的軍隊,所有在連州河域的航道交通,便處於土匪的強制管轄之下。這就是中國人在無能為力時所遭受的奴役。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不同的土匪頭目在得到報酬後,會發出一份保護證明。每艘航行的船都應該攜帶一份保護證明。

傳教士是外國人,他們有權忽視這些不合法的組織,事實上,他們一直沒有申請便航行。如果船隻以傳教士之名,便會掛上寫著「天主堂」字樣的旗幟,就像今次的這艘船。若傳教士乘搭公共船隻,他本人也不會惹上麻煩,好像二十幾天前,高神父來韶州陪伴主教時那樣。

今次的這位船主已有很多次帶著傳教士經過這條航道的經驗,從未遇上過麻煩。不過這次他卻遇上了:「我從未見過的如此壞的土匪。」(31)

船主的母親於整件事發生時都在現場,她在連州出庭作證時表示:「我從未見過土匪會俘虜歐洲人,他們只會捉拿中國人,而且也只是為了錢。」(32)

土匪們要求金錢,如事情的發展所顯示,其實只是一種藉口,來開始已預先考慮好的一個計劃,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女士,尤其是唐素蓮。由於傳教士們的堅決反對和一些土匪的布爾什維克人的仇恨情緒,引發了這次兇案。後來,土匪也不再要錢,但一定要女士們,並發洩他們對宗教和傳教士的仇恨。如果他們只是為了金錢,他們自有辦法取得的。

土匪的敲詐手法

當土匪們向旅客要求錢財時,他們並不期望會獲得到很多錢,因為知道沒有人在中國出門時會帶著很多錢的,除了所需的旅費外,不會再帶多餘的錢,以免被人搶去。土匪們很容易想到這些傳教士沒有 500 元。若他們真的想要 500 元,也知道如何可以獲得:只要綁架一些人,然後寫信去韶州,要求想得到的贖金。

通常要求的贖金是實際上想要的四倍;在我們這例子中,是 2000元。付款人(代牧區)會聯絡土匪在韶州的代表,先付 200 元,以後持續幾個月談判,直到達到所要求的數額。最後他們才會釋放人質。

有時,付款人不太願意或付款太慢。土匪會割去人質的一隻耳朵或一隻手指,並把它寄給付款人,迫他們盡快付款,如果不付款便威脅要殺人滅口。如果還不付款,便會斬去另一隻耳朵或另一隻手指,然後再寄給付款人,並說這是最後一次警告。有時,因窮困的親人沒有足夠的錢,他們便會殺死人質。但這事很少發生,因為土匪很清楚人質的經濟能力,一般不會要求一個不可能支付的金額。

「叫洋鬼子出來」

主教仍假裝睡覺,高神父怕他真的睡著了,不知道所發生的事,便去搖醒他,關切地說:

「主教,主教,土匪要我們交 500 元的伙食費!」

主教繼續保持鎮定,並不太在意。

「叫洋鬼子出來;叫天主教傳教士出來!」

船主對著門口說:

「有土匪。他們要求 500 元伙食費,並要求你們出來對話。」

女士們說:「不要出去,不要出去﹗」

高神父認為自己需要介入,便拿出他的名片、起身,走到船頭,並以完美的中國禮儀遞上名片。他鞠了一躬,然後坐了下來。

一個土匪拿了名片,讀了,仍堅持說:

「洋鬼子要交出 500 元的伙食費。」

高神父重複地說:「主教,土匪們要我們交 500 元的伙食費。」

「告訴他們我們是傳教士,身上沒有那麼多錢。」(33)

「我們是傳教士,身上沒有那麼多錢」

土匪們因傳教士不願答應他們的要求而感到忿怒,開始辱罵傳教士。(34)

高神父從船艙出來,主教也出來,在船門口。

生還者後來說:「傳教士面露微笑,樣貌安祥,舉止溫文有禮,語調溫和仁愛。」(35)

主教肯定地說:「我們是傳教士。我們不習慣帶那麼多錢,只會帶足夠的錢上路。」

「啊﹗他們不想拿錢出來…快些燒他們的船,燒他們的船!」

「先生們,你們所要求的我們拿不出來,因為我們真的沒有。」

「你們是歐洲人,你們肯定有錢,如果不交錢,我們就燒船。」

主教大聲說:「他們不相信我們沒有錢,也無法說服他們。」(36)

「帶走他們的老婆﹗」

這時,有幾個土匪跳上了船,喊道:

「我們殺死這兩個洋鬼子吧!」然後他們在船上四周探察,發現了女孩們。(37)

他們喊道:「把他們的老婆帶走,把他們的老婆帶走!」

高神父解釋說:「不,她們不是我們的老婆。她們是我們的學生,你們不可以碰她們。」

「如果你們沒有錢,我們便帶走你們的老婆,如果你們反對,我們就痛打你們。你們這些女人出來,都上岸﹗」(38)

「為什麼你們要強搶我們的女學生?」

土匪們從岸上開了幾槍來威嚇他們。雷主教和高神父聽到要強搶女學生們,便回到船上,坐在入口的位置,給土匪機會再想想他們駭人的要求,並準備好以他們的身體保護她們,不讓土匪闖入。

但土匪們受情欲驅使,決意要達到他們的目的。

雷主教和高神父仍以溫良的態度懇求,再設法改變這些壞人,說:「不要,不要帶走女孩們﹗她們是我們的學生。不,不要這樣……我們沒有得罪你們。你們不要這樣壞﹗我們沒有得罪你們;為何你們不講理,要強搶我們的女學生?」(39)

兩位傳教士以溫良的態度和懇求來催促他們,成功把惡人拒於門外,以身驅堵住了入口。(40)

「我們燒船﹗」

但土匪們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他們趕走,又一次威脅要燒船。

他們喊叫:「我們燒船,我們燒船!」

往前幾公尺,一條滿載木柴的船停了下來。船上有六七個人在吃午飯。有些土匪跳上來,把一些木柴扛在肩上,然後把木柴堆在傳教士的船頭上,想放火燒船; 但是木柴又大又綠,而主教成功把火撲滅了。(41)

虐打

土匪們越來越忿怒,他們把一捆捆的木柴拆開,有的用柴片,有的用槍托,打在傳教士們的胳膊上。傳教士們伸出手來自衛,他們便打傳教士們的胸膛和肩膀,試圖為他們掃除障礙,好能闖入船艙。(42)

但傳教士們抵擋著他們的打擊,仍堅守著位置,說他們已準備誓死保護他們的女學生。(43)

女孩們在船上又哭又大聲祈禱。

傳槐寫給父親說:「那些土匪簡直是人臉獸心。」(44)

這場虐打持續了多久?傳槐說超過了半小時。(45) 鵬程也這麼說。(46)

突然,兩個土匪跳上船頭,十分憤怒,舉起手槍和步槍向傳教士們射擊,但手槍裡的子彈沒有擊中目標,步槍裡的子彈被另一個土匪干預而打偏了方向,因他及時把槍管推開,子彈擊中了船舷。他立刻責備那個土匪說:

「別那樣開槍!我們這裡有很多人,你可能會打中那些你不想傷害的人﹗」(47)

「差點被打死」

這兩名傳教士被打得遍體鱗傷,精疲力竭。

另一位目擊證人,教師吳鵬程說:「事到如今,雷主教和高神父二人差點被打死,沒有力氣繼續反抗。」(48)

主教的面容變得蒼白;他敏銳和銳利的眼睛已變得模糊了。他的身驅伏在傳道員曾志榮身上,她正躺在地上,一邊哀求一邊祈禱。(49)

她憶述說:「主教跌在我身上,土匪們如此殘酷地打他,使我也能感到他們的每一下打擊。」

高神父仍年輕,還有氣力,能繼續抵抗…但最後也筋疲力竭,跌倒在船左側的長凳上,他蒼白的嘴唇喃喃地念著「耶穌、瑪利亞、若瑟」的聖名。(50)

見到兩位受害者被殘酷地擊倒,兇惡的土匪一時感到不安,然後命令岸上的其他土匪說::

「你們在那裡做什麼?兩個洋鬼子已經倒下了,快些帶走他們的女人﹗」(51)

骯髒的手

女孩們明白,對她們來說一切都完了。

一個土匪走入船艙,走近唐素蓮,伸手示意有禮地請她下船。但她很厭惡地推開那骯髒的手,並用力地抓住主教。(52)

她寫道:「我用盡全力,抓住主教的左臂。」(53)

主教即時醒過來,拼命地用手保護他的羊,不讓她們被人帶走。

傳道員曾志榮說:「主教這樣拼命地拉著我,使我到了今天(即使已過了幾日),仍能見到他拉著我的痕跡。」(54)「但是土匪們用柴片打他的手,」曾志榮接著說,「所以他們把我從他身邊拉開,把我帶走了。」(55)

主教用他因力量耗盡而變得微弱的聲音懇求說:

「你們別那樣邪惡! 你們想要什麼? 你們並無必要這麼殘忍!……」

因這樣的制止而覺得被羞辱,一名惡徒粗暴地捉著素蓮的手臂,用力把她拉到船尾,但她哭著高聲祈求:「上主﹗救我﹗進教之佑,為我等祈﹗耶穌、瑪利亞、若瑟……」

他們想把她綁起來,但她抗議說沒有必要。他們便放了她,她站了起來。在那一瞬間,她的眼睛和主教的眼睛相遇了。

主教跟她說:「增加你的信德,增加你的信德!」(56)

我寧願死

唐素蓮看到自己暫時獲得了自由,便縱身跳入河中,她寧死也不願落在這些骯髒的侵犯者手裡。可是河水並不太深,土匪能輕易救她上船,然後抬她上岸,土匪也捉了曾志榮和吳如節。(57)

其中一個土匪問:「你們是中國人,為什麼要跟著外國人,甚至要死?如果我們的首領張發奎能打敗蔣介石,你們女人就不用讀書了。(58) 你們將如漢口的女人一樣裸著身子到處走。我們必須摧毀天主教﹗現在你們乖乖地跟從我們,否則我們就殺死你們。」(59)

「你不該求天主,但該求我」

受了這些恐嚇,素蓮跪下來祈禱。

她的弟弟傳槐後來說:「一個土匪見她跪下,以為在向他求饒,但仍斥責她說:

『你跪下來求我也沒有用,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把你帶走。』

素蓮憤怒地回答:『我不是向你們這些壞人下跪,而是向天主,我的大父下跪,祂一定能從你們的暴力中拯救我。』

土匪說:『你不該求天主,但該求我。現在你該求我,而不是求天主。』」(60)

唐傳槐當日在給父親的信中寫道:

「這類土匪肯定是受了叛軍張發奎的指使。你可以從他們說的話中推測出來。」(61)

「兩個外國人,上岸去!」

一把具威嚇性的聲音喊道:「兩個外國人,上岸去!」

高神父照指示起身上岸;但主教動也不動。

土匪們明白他不夠力氣,便命令鵬程上船幫助主教。

不久,主教靠著鵬程。踉蹌地上了岸。

高神父說:「這三個女孩都有父有母,請你們不要帶她們走﹗」

有個土匪指著傳槐問高神父:「他是誰?」

高神父回答:「他是唐傳槐,是素蓮的弟弟。」

「那個呢?」

「他是鵬程,是吳如節的哥哥。」(62)

搜查和綑綁

土匪們搜查兩位傳教士的口袋:在高神父那裡拿走了一隻手錶和金錢,也拿了主教的手錶,但沒有拿走他的權戒和胸前的十字架。

土匪從船夫那裡拿了兩條繩來綑綁雷主教和高神父。

他們將繩綁在一條手臂上,繞了兩個圈,又將繩橫過他們的背後,並拉得很緊,再綁著另一條手臂,剩餘的繩則在橫過背後的繩上打結。這種綁法是中國人對待槍斃犯所用的。

兩位傳教士的手臂被綁,但前臂和手掌仍可自由活動,因此他們可嘗試逃走。但土匪綁了一條竹條在兩名「囚犯」的背後,然後將兩條竹條綁在一起,這樣,他們便不可能逃走。這樣綁在一起,他們要走到竹林處。(63)

在到達竹林前,有一塊三角形的草地。女士們在左面近水邊河那裡停下來。在她們對面,離連州河不遠的地方,有兩個傳教士。大家都沉默不語,陷入悲傷和困惑之中。

「我們一定要殺死他們!」

一個土匪喊叫:「我們一定要殺死這兩個外國人。我們不應怕他們會派一些兇惡的外國人或中國士兵來懲罰我們。我們可以抵抗他們的。」

然後,他向兩位傳教士問道:

「你們不怕死嗎?」

主教回答:「我們是傳教士,為什麼怕死?」(64)

兩個土匪拉著傳教士的手,帶他們走進附近的竹林。(65)

在手槍的威脅下,兩名教師、船夫及他的兩名僕人卸下行李,放在河岸上。(66)

土匪的頭目拿著手槍命令道:

「所有寫著『天主堂』的東西,把它們放在一邊,你們知道那些是不能帶走的。」(67)

有個土匪從一個箱子裡拿出了幾本書,他拿起書,周圍揮動著大叫:

「這些就是要讀的書。如果張發奎戰勝蔣介石,就不用再讀書了!」(68)

搶掠

他們把所有行李拿到岸上並逐一打開。鵬程和傳槐見證說:「主教和神父開彌撒用的經書和祭衣全都燒了。那些不易燃燒和太重的東西,就丟在河裡;其他的都成了土匪的囊中物。」(69)

土匪命令這兩名教師幫助他們把贓物運走。他們被迫服從,但很慢,也很不情願。

小阿標後來跟賴偉士神父說:「土匪們很快地搬走物品,相反,兩位教師的動作緩慢而滯後。土匪後來也不用他們搬了。」(70)

船隻離開

船已變得空空了。船主問土匪是否仍前往浛光,但土匪們要他們返回連江口。船很快地開了,順流而下,船上載著船夫和老婦人,還有小阿標,他自稱是船長的兒子,因此脫了險。(71)

土匪知道兩個教師是唐素蓮和吳如節的兄弟,就把他們放了。(72)

鵬程說:「有個土匪用槍指著我們。我們見到這情況,便趕快渡過了水邊小溪,向著前面不遠的那條船跑去。」(73)

下午 5 時,他們到達了連江口,向嘉懷德神父報告了這個令人悲傷的消息。

「去拿你們的衣服」

土匪在三名女青年平復情緒後,曾這樣對她們說:

「我們打算放走妳們,讓妳們回家,所以不用怕!去拿妳們的衣服吧。」(74) 素蓮的衣服已濕透了。

素蓮知道土匪們言不由衷,後來寫道:「我當時已決定尋死,因為這是唯一能保持我的貞操的方法。所以我跳入水中,但那些壞人卻救了我。

有了這個堅實的決定,去拿衣服是沒有用的,我不想服從。但土匪們十分憤怒,威脅我們,詛咒我們,使我們認為不能再抵抗,這樣我們便慢慢去拿衣服。

我們拿了些衣服,然後又把它們扔掉了。在行李中,我見到兩個十字架,我不知是屬於誰的,但我毫不猶豫地把拿起它們,這是我唯一拿走的東西。」(75)

殉道者最後一次辦告解

素蓮繼續說:「然後,我們到竹林處跟雷主教和高神父一起坐著,跟他們只有三公尺的距離。我見高神父俯首低聲跟主教說話。」

這三位倖存者相信這時侯,兩位傳教士正在互相辦告解。

素蓮說:「我常看著主教,見到他一直有一個充滿平安和聖寵的人的容貌。他抬高頭,舉目向天,他給我傾注希望,我們將會逃脫,以及天主會保守我的貞潔。」(76)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這些十字架?」

傳教員曾志榮寫道:

「雷主教和高神父看著我們,用眼神向我們示意舉目向天,而他們在祈禱著。他們的容貌是平靜的,微笑著,同時他們在高聲祈禱。我們也拿著念珠祈禱。土匪們問我們:

『這些東西是什麼?』

我們回答說:『這些是念珠。』

土匪們即刻從我們手中奪走,並看著念珠。

素蓮繼續說:『我拿著十字架,並親吻了它。一個土匪一見到我,就從我手中搶走十字架,並責備我說: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這些十字架?…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對他非常不滿,反對他,全心全意地憎恨他,絕對不想要他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抓起兩個十字架,輕蔑地把它們丟掉了。」(77)

「我們趕快殺了他們,因為他們是洋鬼子宗教的人。」

素蓮繼續說:「過了一會,土匪要我們走入竹林的深處。」(78)

雷主教和高神父二人高聲祈禱,女士們認為他們在誦唸連禱文。

土匪們說;「那兩個外國人在唸咒語!我們一定要殺死他們。」(79)

他們來到了一條小溪邊,土匪們問雷主教和高神父:

「你們想死嗎?」

主教答:「 我們不想死,因為你會搶走我們的學生。」

一個土匪說:「怎麼?以前你說願意死,現在卻不想死了?你們一定要死!我們趕快殺了他們,因為他們是洋鬼子宗教的人,所以他們不想死。」(80)

「我們不要錢」

高神父問:「先生,你要多少錢?我們是韶州的傳教士,我們不想你們帶走我們的女學生。如果你們要錢,這位神父會寫信給韶州,你們就可得到想要的金錢。」

「我們不要錢,我們要殺死外國人,如果我們放他們走,他們一定會報復。」(81)

他們嘗試了所有方法去救女青年,可是那些野獸只能用血來滿足,兩位英勇的傳教士唯有慷慨地獻上了自己的鮮血。這將是廣東慈幼會事業幼芽上的多產的甘露。

在土匪們的指示下,傳教士們再踏上了竹叢中的小路。

「我們想和傳教士們一起死」

傳道員曾志榮寫道:「我們想跟隨主教,但土匪們不允許,並大聲辱罵我們:

『你們走開吧,為什麼你們要跟著他們?』

『我們想和主教一起死,一起升天堂。』

『你們想死,但我們絕對不能殺你們。』」(82)

唐素蓮後來寫道:「那時,我們心中有一個非常強烈的願望,就是和傳教士一起死去。於是,我們不顧自己的生命,向主教那裡衝去。可是怎麼做得到?土匪眾多,堵在我們面前,擋住了去路,阻止我們前行,我們唯有傷心地呆立在那裡。」(83)

跪下向天主祈禱

在小溪後一百公尺的地方,他們把傳教士和女孩們分開,一條小路向右延伸,直接通向背風灣的農舍,在不遠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稻田。相反,另一條路筆直地穿過叢林,通向「水邊」,沿著這條河,這個地區就以它的名字命名。

傳教士走了他們最後的路程,只由兩名土匪帶著,這兩人以前是共產黨士兵,由頭目陳亞福派來執行任務。(84)

有幾個附近居民也來看看發生什麼事,土匪們將他們和行刑的小隊分隔一段距離,但又不是太遠,以致一位店主聽到了主教最後的懇求,主教說:

「我已年老,殺了我吧!但他還年輕,放過他吧!」(85)

但土匪們不答應,兩位殉道者被綁在一起,跪下來,轉面望天,專注於天主。

「聽到五下槍聲」

唐素蓮繼續說:「土匪要我們向後退,直到我們來到一座白色小廟,我們在小廟前坐下。不久,我們聽到了五下槍聲。(86)

我們跪在地上,向土匪們說:

『先生們,既然你們不想殺我們,就讓我們立刻回家去吧。』

土匪們大聲辱罵我們說:

『你們為什麼要跟隨外國人,信他們的宗教?我相信你們還戴著十字架,因為你們已迷上了洋鬼子的宗教。現在,你們馬上把十字架拿出來,讓我們把它們扔掉。』」(87)

「我們要消滅所有的宗教」

「我當時回答說:『我所戴著的十字架是我父母給我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保護我。跟你們毫無關係,你們不必理會!』

一個土匪說 :『如果我們打敗蔣介石,我們的首領張發奎一定會長期統治!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會殺死所有的洋鬼子和毫無差別地消滅他們所有的宗教。』

說了這些話,他舉起手,搖動著,大聲喊道:

『打倒蔣介石!張發奎萬歲!蘇維埃萬歲!』」(88)

「給他們一些錢,叫他們埋葬屍體。」

唐素蓮說:「大約十分鐘後,行刑的土匪回來了,他們證實用步槍開了五槍。他們先開槍殺死了其中一個,他倒在地上,另一個甚至沒有察覺到;然後他們殺死了第二個。」(89)

第一個倒下的肯定是雷主教;而第二個甚至沒有看到的,是高神父。倖存者作證說,他跟主教詳談後,一直專注於獻上他的犧牲。

素蓮在報告中續說:「有一個土匪提議,兩個行刑者回去看看傳教士們是否真的死了。當他們去看的時候,有一個和他們同夥的說:

『給村裡的人一些錢,叫他們把屍體埋葬起來。』」(90)

屍體被發現頭骨骨折。而高神父的左顴骨也破裂了。可能他們在回去時,用步槍的槍柄打了他。他們又拿走了主教的權戒和胸前的十字架。

「他們安詳死去,這些女孩也想死」

「這真是令人費解的事!」那些與三個女青年一起坐在白色小廟前的土匪們說:「我們見過很多人…他們都怕死。相反,他們完全不同,兩個外國人安詳死去,而這些女孩也只想死。」然後轉向她們說:

「為什麼妳們加入外國人的宗教,而不加入我們的宗教?我們是中國人,我們是拜神的;你們也是中國人,所以你們也應拜神。妳們這樣年輕,為什麼要嫁給這麼年老的外國人?」

「我們沒有嫁給外國人,我們只是他們的學生。」

於是土匪們對這兩個外國人說了一些極端憎恨和厭惡的話,並說:

「因為他們不讓我們帶走女孩,他們刺傷了我們的心,所以我們不得不殺死他們。」(91)

鮑思高神父的聖髑

土匪搶走了素蓮的十字架後,再在籃子裡搜查,找到了鮑思高神父的兩件聖髑,是耿其光會長於都靈參加會祖宣福禮時,從都靈帶來給與高神父的。土匪不知道那些是什麼東西,便拿去問女孩。女孩馬上把它們拿走。她們後來說這些聖髑是她們被監禁時的希望。(92)

「土匪把我們帶到他們家裡去」

唐素蓮繼續在報告中寫道:

「我們在白色小廟前逗留了一會。然後走了幾公里的路,到了一個山頂,便坐下來休息。(93)

我們在山頂上一直坐至日落,然後土匪們拿著火把前行,把我們帶到他們的家裡。我們走過的路又陡又斜,走起路來很吃力,經常絆倒和跌倒。

一路上,我們都想跳河自盡,但沒有機會。我們又想過偷偷地逃走,但我們不認識那些路,又不知道我們身在何處。雖然有些失望,但我們仍熱心向上主和聖母祈禱,求他們保護和拯救我們。

來到了一個灌木叢,有一條小村,周圍有竹林。土匪們在那裡煮食和享用晚餐。我們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繼續哭泣和祈禱。土匪們吃飽了,便叫我們繼續走。(94)

走了一小段路,我們來到了第二個樹林地帶,那裡還有一個小村莊,周圍也有竹林和一個小鎮廣場。我們在那裡待了一些時間,又往第三個村莊去,並在那裡住了三天。」(95)

唐素蓮寫道:「我們在這個村莊住了三天,有位老婦人照顧我們,她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來安慰我們。但我們的心仍然十分悲傷。我們一點食物也沒有吃,卻用瓦片和棍子折磨我們的身體,希望聖母瑪利亞來解救我們。」(96)

「我認識你﹗」

女青年們有機會和其中一名綁匪交談。

其中一個土匪見到唐素蓮便跟她說:「我認識你。我記得很清楚,當我在韶州當兵時,你帶著一群學生出來。妳曾跟我討論過孫逸仙的三民主義,但孫逸仙是布爾什維克主義者。」(97)

女孩堅決地說 :「但他在第七段曾說,每個人都有信仰宗教的自由!」

她又恢復了那份讓她在韶州時備受尊敬的勇氣和坦誠,但也惹來布爾什維克人的不滿。(98)

三個女青年獲救

這三個女青年於 2 月 26 日至 28 日(星期三、星期四和星期五)留在第三個村莊。在這期間,正規軍的士兵尋找土匪的踪跡,抓住了一個從山上下來搶掠的土匪。在他的帶領下,士兵們來到了 2 月 28日晚上土匪們帶著女孩搬到山上的那間小屋。

3 2 日(星期日)上午,經過短暫的交火後,士兵們戰勝了,也救出了三位女青年。士兵們送他們前往英德。當天晚上,他們在法官前與被捕的土匪對質。翌日, 3 3 日(星期一),女孩們回到了韶州的學校。

兇案消息到了韶州,尋找遺體

2 25 日星期二下午 5 時左右,載有兩名男教師的船抵達了連江口;一小時後,一份電報送到了韶州,報告了兩名教師所知道的消息:雷主教和高神父已被土匪捉住。

2 26 日星期三,雷主教的祕書賴偉士神父和連江口的傳教士嘉懷德神父來到兇案現場;找到了搶掠和縱火留下的痕跡;但他們無法從該地區為數不多的居民那裡找到任何線索,他們因恐懼而保持沉默。

他們在水邊的傳教士寓所留宿,在那裡得知兩位傳教士已被殺害。

第二天,2 27 日星期四,他們在水邊警察局長的陪同下回到了兇案現場,他瞭解最新的情況,但是為了保護當地人民要為此事負責,他說他什麼也不知道。他這麼馬虎的查案,以致於要兩位傳教士自己去尋找被殺害者的屍體。

兩具屍體首先被埋在他們被槍殺的地方,在茂密的竹林裡。但那塊土地是私人的,地主感到不安。當晚,土匪把屍體搬往船上,有血的痕跡留在船上到連州河的砂礫層,然後在沙地裡埋了。被掘出來的沙堆被小心地平整,上面覆蓋著竹子,經過精心種植,讓竹子看起來像在那裡自然生長。

找回屍體。對兩位殉道者的首次敬禮

在警察局長和幾個士兵的間接暗示下,使兩位傳教士在一個近乎古怪的場地上找到了兩位殉道者的屍體,他們把屍體搬回連江口。(99)

並在那裡佈置了一間靈堂, 以供放遺體,直至 3 4 日。

1930 3 2 日晚(星期日),三位獲救的女青年在兩位殉道者的遺體前跪下祈禱,感謝他們為保衞她們的貞操而犧牲了生命。(100)

素蓮在列品案中這樣開始說:「我一向對雷主教懷有最崇高的敬意和愛戴。他死後,我對他的愛更加強烈,因為他是為我而死的。」(101)

3 3 日(星期一),耿其光會長來到連江口,代表修會向兩位英勇的傳教士致敬。

耿其光會長向兩位在他身旁的會士說:「我們一起為亡者祈禱吧。」

他開始了禱文。然後,他停了下來,猶豫地說:「他們是殉道者。我們不必為他們祈禱,無論如何,為了按照教會的規定,我們還是為他們祈禱吧。」於是他們繼續祈禱。(102)

同日, 耿其光會長寫了一封信給慈幼會總會長李納德神父(Philip Rinaldi),講述是次的兇案,信件以此作結:「當然,我們所有人都因為失去了一位宗座代牧和一位優秀的年輕傳教士而感到很悲傷;但作為這兩位殉道者的會友,我們卻感到很自豪。」(103)

偶然發生的案件還是有預謀的伏擊?

在兇案發生後的幾個月裡,雷主教的祕書賴偉士神父在韶州和代牧區進行了很仔細的調查,重組於犁頭咀發生的兇案。他收集了很多證據,證實這是一次有預謀的伏擊。

以下是調查的結果,而這結果曾在地區性和宗座性的列品案中提出。

根據中國人的習俗,唐素蓮自少便與一位男子訂婚,但她後來拒絕了這段婚姻。(104)

為了避免所有的危險,她的父親把她送到韶州的母佑學校讀書。(105) 她在那裡表達了想成為母佑會修女的願望。(106)

被她拒絕的那個人有一個土匪叔叔。他們同意在這個女孩拿到教師文憑後,在她回連州時綁架她,這樣她就可以被迫嫁給他。(107)

傳教士在河頭火車站與三名士兵對話並非純粹巧合和毫無目的。

素蓮清楚知道這一切情況,她寫道:「當時我很不放心,直到我成功地向主教做了一個手勢,請他提防這些人。」(108) 可是,那時他們已獲得足夠的資訊了。

證詞顯示,唐素蓮的未婚夫是襲擊者之一。賴偉士神父堅持認為,他會是事件中三個頭目之一,這是根據被捉到的那個土匪在 1930 年 3 月 2 日傍晚在英德接受審問時提及的三個人。綁架案發生後,這個頭目假裝要為三個姑娘抽籤,選中了素蓮。(109)

素蓮回到韶州後,有個人曾兩次向學校的院長自薦,表示自己是土匪們認識的人,可陪同素蓮前往連州。(110)

保護貞潔的殉道者

在執行計劃時,有兩種激情交織在一起:一是對女孩的貪戀之情,尤其是貪戀唐素蓮,導致了是次的綁架;二是反宗教的仇恨情緒,從而導致兩位傳教士被殺害。

由於兩位傳教士毫不妥協的抵抗,使這兩種激情交織在一起,令襲擊者使用暴力,從他們手中奪去女青年。對宗教的仇恨也促成了兩位傳教士的死亡。不過,只是一部分的土匪所要的,對他們來說宗教仇恨才是主要殺人的動機。

這兩位傳教士心甘情願、慷慨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以捍衛女學生們的貞潔,履行了保護被託付給他們的女孩的牧民職責。

他們是保護貞潔的殉道者,也是仇恨信仰和天主教的犧牲品。

這就是三位獲救女青年這樣看兩位殉道者的。韶州代牧區的所有教友,以及當這次兇案逐漸被人知悉後,整個天主教世界,也是這樣看兩位殉道者的。

年輕的韶州教會向這兩位首批殉道者致敬,他們以自己的品格和行動,實現了善牧的形象,為自己的羊群捨生。

葬禮或凱旋?

3 月 4 日傍晚,兩具光榮的遺體運到了韶州。

迎接的儀式不是官方的;但有一群無名民眾聚集起來,只有愛才能邀請他們:教友、受惠者、以及兩位殉道烈士的敬佩者。兩具靈柩由一個悲傷而虔誠的隊伍護送,一直來到勵群學校的聖堂,在那裡也給予了大赦。

3 月 6 日,他們為高神父舉行葬禮。他的遺體被移往河西,葬在新修院裡,作為未來使徒的美好榜樣和有效策勵。(111)

3 月 13 日, 他們為雷主教行葬禮。 12 日晚, 政府派來一輛特別的馬車,為次日的葬禮之用。廣州代牧魏暢茂主教(Antonio Fourquet)、香港宗座代牧恩理覺主教(Enrico Valtorta)、江門宗座代牧華理柱主教;澳門主教高若瑟主教;鄧若瑟先生(Giuseppe Tang)(雷主教的代子)、廣州市市長祕書;吳博士(教友),他是廣州大學的教授,他們代表廣州市市長、以及其他許多神父和宗教人士。

他們剛來到,便到供放雷主教遺體的靈堂,向兩位殉道者的遺照致敬並親吻,也擺放著曾綑綁他們的繩索和染了血漬的長褲。(112)

魏暢茂主教和恩理覺主教代表了宗座代表剛恆毅主教。意大利駐香港領事則由施伯達神父(Spada, Giovanni Michele)代表。

第二天, 3 月 13 日,舉行了神聖典禮,這不僅是一個葬禮儀式,更是對兩位烈士表示尊重和愛戴的凱旋。

所有官員和和普羅大眾都參加了殯葬遊行。韶州長官也官式參禮,獻上了兩個花圈:一個以他個人名義,另一個以廣州市長的名義。

效法他們的導師:基督

他們穿過韶州的街道,走在兩排擁擠的人群中間,他們都保持沉默和敬意。基督立了榜樣,為他的人民捨生,他的僕役也效法他們的導師:生活純潔、充滿愛德,甚至也為自己的羊群犧牲。

勵群學校的聖堂充當主教座堂,在那裡,有一台隆重的詠唱彌撒,所有貴賓都參加了彌撒。彌撒結束時,主祭的魏主教、其他三位主教和施伯達神父在墓前給予大赦。

該市的長官和所有官員那天都成了主教府的貴賓,並公開表達了他們對兩位烈士的欽佩和敬意。

這位長官說,他和城中的所有正直市民都重視天主教傳教士在中國的崇高使命,承認他們做了很多善事,但中國政府卻正處於困難的時期,未能好好地組織和調整,無法確保這些傳教士的安全。

「他們有幸獲得殉道的榮冠」

在簡單的晚宴中,四位出席喪禮的主教,想說幾句話來安慰慈幼會這個備受考驗的新傳教事業。

雷主教在澳門時曾是澳門高主教的神師,他說:「 與其說是葬禮,倒不如說是一首謝主曲,因為殉道者們已進入天堂了﹗」

恩主教斷言說:「 雷主教一生都很幸運,他以最大的幸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即是殉道的榮冠。這是韶州事業最好的開始;教會聖召和教友數目肯定會倍增。」

魏主教坦言說:「在彌撒當中,與其是為亡者祈禱,更感到需要呼求殉道者為我們代禱。」(113)

第二天早上,四位主教離開了,由一隊士兵護送到車站,並得到當局和教會的感謝。

駐華宗座代表描述雷主教的形象

宗座代表剛恆毅樞機於 1930 年 3 月 5 日,從四川重慶祝聖兩位華人主教返回時,收到了兩位傳教士遇害的消息。他寫道:「這個令人十分傷心的消息,籠罩在兩位華人主教的祝聖禮上,因為獲悉雷主教和他的一位傳教士被人殺害了。」(114)

他來到北京,向中國外交部長遞交抗議書。然後,他跟意大利駐北京部長、香港宗座代牧恩主教,和韶州署理代牧溫普仁神父聯繫。

剛主教在他的日記裡這樣描述了雷主教的形象。

「我有幾次遇見他。他是一位傳教的主教:單純、勇敢、滿懷使徒熱火,生來便有深厚的虔誠,除了天主的光榮及擴展祂的神國外,他不再尋求其他的東西。作為長上,在他身上感到一位慈父和兄弟,多於一位下命令的人。傳教士和教友都愛戴他,願意聽從他。除此以外,他樹立了工作和愛德的榜樣,他不會要求人去做他自己未做過或未準備好去做的事。他是鮑思高神父真正的神子。」(115)

這是一個對雷主教(傳教士、慈幼會會士)的最好描述。

他仍留在羊群中,死後才結果實的種子。

雷主教的遺體被遷往韶州勵群學校的聖堂裡,附近就是他為代牧區的男女青年所設立的兩間學校。

很多年以來,很多青年每天都來圍著光榮的遺體而祈禱,而雷主教曾為他們設立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也提供了基督徒的教育。主日也有教友聚集,因為善牧把生命獻給了他們。

自1951 年以來,中國所有的傳教事業都蒙上了一層薄冰。只是所種的好種子,沒有不結實的。「我實實在在告訴你們:一粒麥子如果不落在地裡死了,仍只是一粒;如果死了,才結出許多子粒來。」(若12:24)

種子必須在冬天寒冷潮濕的土壤中腐爛,這樣麥稈才能在春天發芽,麥穗才能成熟。

返回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