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六年十二月廿二日晚,鮑思高神父給學生們講了這個最有價值的神夢。
鮑思高神父彷彿夢見身在一座山崗上,眼前是一片無邊際的平原,似是碧綠的海波,又像是光滑的瑤池。四周盡是山明水秀,飛舟流霞的世外挑源。平原中間闢著一條長與天齊的大道,道旁是無窮盡的花園:細緻的小林,翠滴的青草,馥郁的花朶,依偎的枝葉。那些樹木真是美麗極了!金黃色的葉,銀白色的枝,鑽石般的樹幹,構成了一幅非人問的勝境,真是畫圖難繪,語言難描。在這迷人的花園裡,這兒那兒聳出了無數的亭閣台榭,宮甍殿楹,那麼玲瓏,那麼宏偉,人間任何皇宮御園,總不能與它嫓美萬一。
鮑思高神父正欣賞著這美麗的景色時,聽到一悅耳的歌聲:是一隻柔和而堅靱,齊音而清晰的歌聲,有無數樂器混合伴奏著。原來有一批少年在那園中,一邊遊戲,一邊奏唱,無論唱的或奏的,都能跟著音樂的旋律,節拍的頓挫,沒有一個是濫等充數的。
他們唱的歌飼是:
「願救恩、榮譽和光榮,歸於造成天地萬物全能的天主聖父,他不論過去、現在及將來以至永遠,要審判生者死者。」
鮑思高神父正當凝神灌注傾聽著這支美妙清脆非人間的歌曲時,忽然在他眼簾中出現了一大隊眉清目秀,雋逸無比的青少年;有的他認識,有的從未見過,領隊是沙維豪;他們朝著鮑思高神父走來,後面跟著許多神父、修土,每人率領著一批批的青少年。他們來到鮑思高神父面前就停了步,樂聲也停止了,接著就是一片沉靜。霎時間,天空閃出了一道强烈的光輝,這些少年個個帶著滿面喜悅的神情望著鮑思高神父,櫻桃似的嘴唇露出了輕盈的微笑,可是無人發言。
沙維豪站在鮑思高神父面前很近的地方,他凝視著他的慈父,他的導師,無言微笑。
沙繼豪真是美麗極了!他穿著一襲潔白無縫的長衣,直抵脚跟,腰間束著一條紫紅色的寬帶,帶上飾著珍珠。長衣上閃耀著七彩的鑽石,鑽石邊繡著金絲。頸上掛署一串艷麗的花圈,花瓣像是精緻的瑪瑙;整車花圈映漾交織,五光十色,璀燦奪目,比春日朝陽烘托出使人迷離的景色,更爲觀止。它們將閃爍的光輝,相繼照耀在沙維豪紅潤的面頰上。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玫瑰花冠,金黃色的秀髮漾起了清波,自頭頂直達腰間,更顯得如花似玉,活像一位天上的安琪兒。
其餘的少年也都十分雋美,個個穿著各式各樣最具吸引人的服裝;腰間也束著一條美麗的紅帶。
「你為什麼不講話呢?」沙維豪問鮑思高神父說。
「你是沙維豪嗎?」鮑思高神父問。
沙維豪點首稱是。
「怎麼,我會在這裡遇見你?
「我來是爲跟你談話的。」沙雜豪說,「回顧我們在世時,不知談過多少次了!那時,我多麼信賴你!現在請你提出問題來吧!」
「我現在在什麽地方?」
「在一個快樂的地方,這裡可以享受一切快樂的福氣.⋯.…」
「那麽,這就是善人們死後的賞報了嗎?」
「不是,這裡沒有永福,只有暫福,是由天主的全能而造成的福氣。所以這不是天堂,因爲沒有一個肉眼能抵受得住永生的福樂的。」
「那麼,這些音樂,這些光輝,不就是由天上來的嗎?」
「不,這是自然的現象,不過由天主的全能美化了罷了!」
「這樣說來,人不能夠享見超性的神光嗎?」
「不錯,在我們未享見天主之前,只要一絲兒超性的神光,就能使我們的肉眼失明了。至於這個被天主昇華了的光輝,就算我們只享見了一些,也會使我們抵受不住。不妨請試一下:看那邊碧空的盡頭處吧!」
鮑思高神父望過去,只見那遠處的天空,閃出一團强烈炫目的光輝,竟使他不能再看下去。那道光比太陽還要强烈萬倍,整個宇宙都可以照得分外光明。
「然而,這還不是超性的神光呢!」沙維豪以和諧的聲調向鮑思高神父說。
「那麼,你們在天堂上享受些什麼福呢?」
「我不能用言語來說明。總之天堂上,有了天主,什麽都有了!」
「你,爲什麼穿著潔白而光輝的衣服呢? 」
沙維豪沒有回答,忽然有一大隊合唱團由各種悅耳的樂器件奏著,超勁地唱道:.
『他們束著的腰帶,穿著的衣服,都是由羔羊耶穌之血而染成的。』
鮑思高神父問沙維豪的紅帶意着時,又唱出一首答唱詠說:
『他們是一批童貞著,所以得常陪伴著羔羊耶穌。』
所以紅帶象徵那些以最大的犧蛙,最大的努力,保存了潔德,有如忍受了長期致命一般;或者那些萬一不幸犯罪,但作了補贖,消除了罪過的人。那件潔白而閃光的無縫長衣,象徵他們把領洗後的純潔,英勇地保存了。
「沙維豪,請問你,在你旁邊的這些青年,那麽可愛,那麽光彩,是些什麽人呢?」
不待沙維豪答,又有一隊歌聲這樣唱道:
『他們正是天上的天使。』
鮑思高神父總覺得沙維豪的神采與衆不同,而且站在他後面的眾人,也總是對他必恭必敬的;所以就問他:「你是在後面跟著的學生及在校逝世的學生中年紀最輕的一個,爲什麼你能當他們的頭呢?爲什麼你能成爲他們的發言人,而他們却靜默著呢?」
「我是學校中離開塵世來到天堂,年資最早的一個。」沙維豪說,「此外我還奉有上主的使命,特來和你談話的,正因如此,他們才來扈從著我。」
「那麼,你就給我講一講,有關我們學校過去、現在及將來的事件吧!我們的學生怎樣了?慈幼會的前途如何?」
「有關過去,你的慈幼會成績很好。你看見那邊無數的青少年嗎?入門處寫著的是什麽字?」
「我看,寫著的是:『慈幼會學生園地!』」
「不錯,那些青少年都是慈幼會的學生,或是由你教導而成的,或是由你的神子們救護了的。假如你有更大的信德,或有更大依賴天主的心,那麽你救得的青少年還不止此數呢!」
「那麼現在又是怎樣的呢?」鮑思高神父雖然受了沙維豪的善意指謫,然而他還是繼續問下去。
那時,沙維豪將手中的一束花遞給鮑思高神父看。花束中有玫瑰、有紫羅蘭、有向日葵、有百合、有黃菊、有麥穗、有四季花、……,鮑思高神父欣賞了一會。沙維豪向他鄭重聲明,要他交給學生們看,好使他們能夠及時獻給天主,因爲這樣才準會使他們享受永生。
「這些花,」沙維豪說,「是象徵最能悅樂至高者心意的事物:玫瑰花表示愛德,紫羅蘭表示謙遜,向日葵表示聽命,麥穗象徵勤領聖事,黃菊花象徵克苦,四季花象徵恒心,百合花象徵貞潔;聖經也說:他們正如天上的天使!」
「你在世時,」鮑思高神父說,「也常修過這些德行。現在請問你:你在臨終時,那一個德行使你感到最快慰的呢?是貞潔嗎?抑是心靈平安呢?是渴望天堂嗎?或是自覺功勞多而心滿意足呢?」
「不錯,這些都是;但我老實給你說:在我臨終時,最能快慰我心的,莫過於『恭敬聖母』了,因此我特請你更通知你的學生:叫他們在生的時候,千萬別忘記恭敬聖母。」
「你放心,我必會告知他們!可是有關將來的事,你又有什麽可告訴我的呢? 」
「一八七七年,你會受到一次沈重的哀痛打擊,因爲在你最愛的學生中,將有八個要按天主召去升天。可是你別為此事而傷慟,因爲他們將正如草原上的野花,移置到天堂園中去,永遠開著常生的花朶。他們將要承受永遠光榮的報答。好天主自會另召別的好青年,來替補他們的遺缺。至於有關你修會的事務,天主已經爲你準備偉大的事業了。將來要出現光輝燦爛的歷史,竟要照耀世界每個角落:自東至西,由南到北,無處不有你的事業。可是你要當心,別將上主交給你的座駕駛出軌道。 」
沙維豪的這段話是暗示慈幼會第三大家庭協進會,以及慈幼會出版事業,將來極度發展的一般情形:這些都是受了鮑思高神父工作的影響而傳遍世界各地的。
稍後,沙維豪又說:
「假如你的神父和修土們能在他們崇高的地位上稱職的話,那麼,將來的成就便更爲光大,更能多救人靈。然而有一個萬萬不可缺少的條件:那就是你的神子們要熱心恭敬聖母,保存天主最喜歡的貞潔道德。」
「有關聖教會的事,你也能告知我一些嗎?最低限度教宗碧岳九世怎樣呢?」鮑思高神父問。
「聖教會的命運是天主永遠聖意所決定了的,我不能給你透露,不過我可以給你說的是,當今聖教會最高領袖教宗碧岳九世,已不能久留世上作戰了,因爲他要打的勝仗,目前已經打完了。不消時日,天主要賞給他應得的酬報了。(碧岳九世崩於一八七八年二月七日,此夢發生後十四個月的事。)其餘的事你自己也知道:聖教會總不會過去的!」
「那麼,我自己個人的事又怎樣呢?」
「啊,假如你知道,還有許多世事,要待你去考驗呢!不過努力吧!」
這時我用力伸手想拿住那個聖善的孩子,可是他的手好像是空虛的;我什麼也拿不到。
沙維豪笑著問我:「你幹什麼? 」
我大聲說:「我怕你逃離我!可是,你在這裡却沒有一個身體嗎?」
「沒有身體。將來有一天,我會再有的。」
「可是,你怎麼有這些相貌呢?我在你身上,實在看到道明沙維豪的面目呀!」
「你看!靈魂與肉身分離之後,如果因著天主的許可而給一個人顯現時,仍然保有他的外貌和形象,以及身體上的一切狀態,一如他在世生活時那樣。爲此,雖然他的肉身已有很大的美化改變,却仍保持原來的那些相貌,直到公審判那天與他的肉身結合爲止。那時他將帶回自己的肉身,一起到天堂上去。所以,你現在覺得我有手足和頭;可是,你無法拿住我;因爲我是一個神體。 」
「我明白了。但是,我的學生們是否個個都走上了得救的道略呢?我的沙維豪,請你告訴我吧!使我能好好指導他們!」
「天主上智委託給你照顧的學生,可以分爲三大類型⋯⋯」
沙維豪一邊說,一邊遞給他一本小册子,小冊封面題著『未損壞的』四個字。凡列入這本名單中的學生,常保存了純潔的道德。
鮑思高神父打開一看,即感到萬分欣慰,因為在名單中有許多是他認識的。這些人雖然遭遇了左右攻擊,可是仍然直朝著潔德的窄路勇敢推進。他們畢生武裝了信德的盾牌,信賴了聖母的保障,所以才得完整無瑕。沙維豪隨後又遞給鮑思高神父第二本小册子,封面題著『已損壞的』四個字。就是那些為了一時的不幸,失去了天主的寵愛;可是目前已改過自新,並且辦了告解,不過他們還帶著重創痊癒的傷口,小心翼翼,行動略有困頓,踏著他們人生的旅程。這批敷目比第一批更多。沙維豪還有第三本小册子,封面題著『無可救的』四個字,凡是沒有天主寵愛的人都列在這名單上。鮑思高神父急想知道其中的秘密,伸手向他接過來,可是沙維豪劫婉拒了他,給他說:
「這些名單你絕不得揭開!要不然就會放出一股惡臭,連你我和天使們也無法忍受下去……天主聖神最憎惡這種罪惡。」
「天主和天使們是沒有肉體的,怎會感覺到罪過的惡臭?」鮑思高神父反問他說。
「這所以然的理由是:一個人越善良,越純潔,那麽他就越接近天主和天使;相反地,一個人越犯罪,越污穢,那麼他就越遠離天主和天使;因此每當一個人肖似他們時,他們就感到無比的光榮。 」
最後,沙維豪還是將那本小冊子遞給了鮑思高神父,好能用作改善學生們的資料;臨行前,再給他重提手中的花束的事,教他別忘記告訴青年們。
鮑思高神父無意中揭開了那本名單,頓時從中發出了怪異的惡臭,竟使他幾乎昏迷了過去。這時天空漸漸黑暗下來,這幅神奇的景象也跟著慢慢隱沒下去了。猝然間,天邊閃出了一道猛烈的電光,接著就爆出一聲震憾空谷的巨雷,竟把鮑思高神父震醒了過來。驚魂方定,發覺自己正坐在床上。(XII 586,英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