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母佑兒童工藝院的回憶

我與「鮑思高」(五)

紫石

葉德成修士

葉修士是我們裁縫班的負責人,也教過我們。

記得有一次,他給我們講音符的故事,即1、2、3等是怎麼來的。他告訴我們其中有一個故事說,有一個國王,他有三個兒子。他病危的時候,有很長時間沒有看見太陽。他對三個兒子說,誰能把太陽帶回來,就繼承王位。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出去很久,但都無功而返。最小的兒子騎著快馬,在出去半個月的時候見到了太陽,把它領了回來。到家的時候,他高唱Do、Re、Me、Fa、So、La、Si、Do。Do是他父親的名字;Re是王位的意思;Me是我的意思;Fa是父親的意思;So是太陽的意思;La表示那邊; Si是看的意思。總的意思是「爸爸,你看太陽從那邊出來了,王位應該是我的。」我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所以記住了。

其實,葉修士的音樂造詣很高。每次大彌撒都是由他吹黑管伴奏。黑管那悠揚纏綿的樂調,至今有時候還回蕩在我的耳邊。

郭新庭修士

郭修士是我在幼三和幼四班(即1950到1952年)的班主任。我們的語文課主要是他教的,先是學尺牘,每天背「父母親大人膝下敬稟者」等等各樣文言文書信。這為我以後學習古典文學打下基礎。後來學習過不同的課文,其中有用於解放區的早期課本,如有一課書是:「咕嚕嚕,咕嚕嚕。半夜起來磨豆腐。磨成漿,點上鹵,一壓再壓成豆腐。」

郭修士也不乏幽默感。記得一年的4月1日,他按了一下鈴(在上下課,或引起大家注意的時候,都用鈴聲),然後表情嚴肅地說,誰的鞋壞了,可以到范慈神父那裡去換新鞋。這真是一條好消息,於是我們紛紛問他:「您看我的鞋能換嗎?」他一律說能。最後,我也去問他,也得到同樣的答覆。我喜不自禁地向前院跑去找范慈神父,到了范神父那裡。當他得知我們要換新鞋的時候,他搖搖頭說沒有新鞋。我們就跑回去問郭修士,他笑著說:「今天是愚人節。」

在兩年的時間裡,他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們的一切,都是由他指導和經辦,他是我的啟蒙師。

我那時正在患嚴重的眼疾──右眼角膜炎。他勸我立刻離開,因為我有母親在。就在第二天,我便離開了生活了四年的「鮑思高」。

我們分別五十六年後,在2010年6月初於北京見面。他已經行動不便,還有些老年癡呆,見到我們都很謙卑,我想這出於他幾十年以來的貧困和不如意。

顧訪梅老師

我和他接觸很少,但知道他是我校的才子,許多聖歌和話劇的臺詞都是他編寫的,後來他身陷囹圄。

大李老師

大李老師負責我們的生活,他沒有直接管過我們。但是,除吃飯外,我們所有的生活事宜都由他直接負責。我們脫掉的髒衣服都由他收集起來,洗乾淨,再疊好放到每個人的閣子中。每個人都有三套平常穿用的衣服,一套穿在身上,一套放在每個人的櫃子裡,一套在洗衣房。

日常生活

在鮑思高有嚴格的作息制度。早晨由老師叫大家起床,他一邊拍手,一邊高喊’Benedicamus Dominum’(請眾頌主)。同學們一邊睡眼惺忪地回答’Deo Gratias’(感謝天主),一邊迅速地起床、上廁所、洗臉、刷牙,然後到外面排隊,等著進聖堂。

在堂裡望完彌撒,再到餐廳吃早點。

在一日三餐中,早點與午飯和晚飯有所不同。早飯一般是窩頭、粥和鹹菜。念完飯前經之後,各取所需,即自己盛粥,拿窩頭。飯後洗碗,然後各自回到教室就可以了。但是,午飯和晚飯則不同。因為,每頓飯都有熟菜(我這裡不用炒菜兩個字,是因為那的確不是什麼炒菜),也不止一個菜,所以要有人來分菜,待分完之後,再各自吃飯。我還記得我們這些孩子看到特別好的吃食時那貪饞而滑稽的樣子,等待分菜時那焦急的樣子。有時候孩子之間出現矛盾,比如爭論誰該分菜,一個常用的解決方法是將瓷勺(羹匙)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撥動它,使它轉圈。最後停轉後,勺把指向誰就是誰。在開飯的同時,會有一位同學為大家念書,念書的人都是大班同學。賈治國就是其中一個,他後來成為著名的主教。那書也不是一般的漢字,而是「新文字」──一種以拉丁文字母為基礎的拼音文字,是由耶穌會一位姓巴的外國神父所創造的,大概後來的中文拼音和它有些淵源。

飯後念過飯後經,大家就會一起離開餐廳,排著隊回到教室等待上課,晚飯後則是到操場去玩「逮著玩」。

那是一個非常壯觀的場面,因為全校所有師生都必須動起來,從神父、修士到每一位同學誰都不許呆在一個地方不動,全都要參加這個大遊戲。當時的陳基慈院長已經五十多歲了,有時候玩累了,就來回走動,有的同學們就跟著他一起走。在走動中,他給大家講故事,談他的經歷,我是跟在他後面走的常客。然而,當聚集在他周圍的人多起來時,他就會說:「我們逮著玩吧!」然後立刻和孩子們一起跑起來。

之後是自習,自習之後是念晚課。尤其是在夏天,大家一起在操場,佇列整齊地站好,一起念晚課,從唱聖歌「吾甜蜜耶穌兮」 開始。晚課後,回宿舍睡覺。

在小班的時候,有一個特點,就是一般不自由活動。不論從宿舍到教堂,從餐廳到教室,從前院到後院,或從後院到前院,大多要排隊而行。即使上廁所,也是排好隊等著,大家輪流上廁所。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是在宿舍和飯廳吃午飯和晚飯的時候,都不准說話,尤其在宿舍。

(下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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