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義神父的晚年

孔智剛

2016年9月,我有幸奉調來到少懷之家服務,再有機會同胡神父生活在一起,雖然體力大不如前,時刻要人照顧,但他始終不減處處為人著想的心。他會樂意吃任何擺在飯桌上的東西,包括是難服食的藥丸、藥水。若真的吃飽了,也會示意感謝,或說聲夠了。有時我抽閒帶他坐著輪椅到修院操場走走,曬曬太陽。他精神好的日子, 同他一起念玫瑰經時,他都會清楚地一起念完天主經,聖母經和又聖母經等。我請他做些簡單舉手或舉腳動作時,他也會量力而為。過了一會,他又會很感恩地說一句: 夠了,你累了啦。多謝你。

他真的很善解人意,每次有人來探望他時,除非他真的很不舒服、疲累,否則他一定會做出非常歡迎和感恩的樣子,有時接二連三的,甚致是較長時間的訪問,我也替他感到疲勞,但只要他能捱得住,他都會笑迎迎地捱下去,直至客人自動離去為止。給他吃的,飲的,只要他還有胃口,他都會品嚐,一一滿足他人的好意。若是來訪者,要求他為他們祈禱,或請他祝福,他會歡喜地接受,並慢慢地舉手降福。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勉強別人接受他的祝福,只是會面露笑容,做出告別的手勢,表示感謝、讚賞。

我們記得,最近陳樞機因事久久沒有去探望他,我們怕他會不高興,設法安慰他說: 陳樞機快要來探望你啦。他竟然會少有地,突然大聲回答說:「唔好煩人哋啦。」

胡神父始終不忘自己是神父,需要祈禱、服務、犧牲。他最愛到聖堂去,端坐在聖體前,直至有人來帶走他才離去。記得我每次餵他進食時,我都嘗試請他先劃十字聖號,就算他在生命最後的幾天,我看他已到了風燭殘盡,甚至連開口飲食也很感困難時,只要他能力所及,他都樂意,首先唯恭唯敬慢慢劃好十字聖號,然後才開始其他任何他可做的動作。

他念念不忘自己是天主的祭司、司鐸。為他最重要的是彌撒聖祭。記得在他死前兩星期,謝肇中神父帶同幾位從澳門專程來探望他的雷鳴道學校學生、導師,在他的病榻前同他一起舉行共祭,他快樂得不得了,整個人立即精神起來。從此,我每次去探望他,他就不再要求吃的,飲的,只是大聲嚷著: 我要做彌撒,做彌撒。可見,彌撒就是他的一生,就是他生命的寫照,就是每時每刻,同救主基督一起奉獻,犧牲自己,正如禮儀憲章所期望於我們的。

他一生實行會祖的格言:「予我靈,取其餘。」在他死後,我從他的遺物中,偶然發現他在他的百歲大慶前夕,寫給他在本土的會士們的一封信上,有這樣的一段話:「親愛的兄弟們,如果我有幸活到一百歲,我願告訴你們,依照會祖鮑思高神父一樣生活的慈幼會會士真是多麼美好啊……他那句格言『與我靈,取其餘』,不該只寫在紙上,但要深深地刻在劃在我們心上,使得基督的愛成為我們對人靈魂的愛:雖然祂的愛是自然的(increato),而我們的則是受造的(cretoa),但常是一樣的愛啊……唯有這樣,我們一定不會懷疑自己的聖召,會記得自己是被選者,受召者,今日直至永遠。

從此,我們可以明白,為何他除了在有能力時,四出奔跑,為救人靈魂,為不同類型的有需要人士作牧靈服務、犧牲外,到了晚年,被迫退下來時,他還是永不言休,善用他能有的時間、空間,或印發內有聖教要理及經文的福傳單張,不怕獨自一人到大三巴等人口密集的地方向路人派發。我偶然發現,在單張的末頁寫著以下的一句:「你若想更進一步了解天主教,請聯絡各天主堂;你若想與胡子義神會面,可於每個主日下午二時至五時,在新馬路噴水池附近同他面談。」原來他趁著主日,寄宿生放假,他可以自由活動的唯一日子,早上到澳門北區花地瑪聖堂約見他的學生,或同他們做修和聖事,了解他們的教友生活實況,給予他們所需的鼓勵和神形方面的支援,下午就去噴水池附近接見任何來人,同他們講道。他的救人摰情,從此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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